如今瞧着,她且不是痴心,竟是蠢货!这样的事如何能瞒得过人,这会闹出来,能有什么下场!
心里咒着,秀鹊也没了法子,只得重又磕了头,将旧日知道的事回说明白,又道:“太太,我原只说她痴心妄想,并不曾想她竟做出这等事来,想是钻到针眼里,竟糊涂了。”至如求情一类的话,当着柳湘莲的面,她不敢说一个字。
柳湘莲却冷笑道:“似这等,也是糊涂?若事情不曾发作出来,她什么不敢做!连着我的婚事,都在她手掌心里把着了!”
“将她拿过来,我再不能容这样背主的奴婢!”柳氏早气得面皮紫涨,她自来心疼侄子,一意让他事事如意,平安度日。因着如此,便是他有心娶个晴雯这般家世的姑娘,她念着安稳两字,也是容了下来,且要细细筹备周全。如今倒好,她身边的丫鬟竟也觉得自个匹配!下了这么些龌龊手脚,还不是存了婚事不成,她许能攀上来的心!
想到此处,柳氏面皮越发阴沉,连声呵斥了秀鹊后,自己想吃两口茶压一压怒火,不想这会儿正气得浑身发抖,哪里能拿稳了杯盏。一时杯盏抖抖索索发出细响来,她听在耳中,这气恼不消反增,恨恨将茶盏哗啦一声重又搁在案上:“甚个都不能顺心!”
柳湘莲于今亲眷极少,不过两个姑妈,见她这样忙就起身劝慰,又道:“姑妈这样,倒叫我无地自容了。”柳氏方舒出一口气,又忙令他坐下来,拍着他的手背叹道:“我的儿,可是让你委屈了。”说道这里,又想着兄嫂的好处,眼里一红:“若是你爹娘还在,哪里要受这样的气。我只盼着你事事顺遂,在这京中安安稳稳度日,再不必去甚个天涯海角。因此,那吴姑娘虽身家单薄,既你心爱,我也代你父母许了。不曾想,这大事未曾做定,先头倒闹了这一场!”
“原是小人作祟,姑妈何必自责。如今能看得分明,总好过日后磨牙生了嫌隙。”柳湘莲再三劝说,方让柳氏渐次平静下来。偏就在此时,秀燕来了。
论说,她再不比秀鹊新定了大事那般欢喜,穿戴却比她更鲜亮三分。红衣绿裙,一色桃红比甲,偏她掐了金边绣了暗花,底下又系了翡翠撒花细褶裙,生比秀鹊的秋香绿纱裙明亮三分,倒越发显得面含春风唇点朱,腰如柳枝人fēng_liú。这会儿喜玫玫笑盈盈着,一进来腰肢一弯道了一声万福,一双含情目便似秋波荡漾,早落在柳湘莲身上了。
只这一眼看去,却生生碰了个黑脸,她心中一怔,隐隐有些心惊起来,忙敛了笑,悄悄往柳氏面上看去:“太太唤我来有什么吩咐?”
柳氏将这秀燕进来后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原就积了火的,再听这话不免冷笑起来,伸出手指往那匣子一指:“吩咐?原是我糊涂,才信了你,让你趁机做下这等事!如今怎还敢吩咐你,竟是你吩咐我才是!”
那秀燕虽逞强做下了事体,心里却是虚的。虽常日里劝自个儿吴家再不敢声张,便他们声张,自己在太太跟前也是有脸面的,到时候挑拨两句,将这婚事抹了去也不难。且还能趁机在大爷跟前露面,全了一番心事。可到底是年轻姑娘不曾经过事的,哪里能全然放心。这回听得话音不对,她便有些心惊肉跳起来。再往屋子里看一圈,见着柳氏、柳湘莲面上皆是怒色,边上又跪着个秀鹊,她就渐渐有些觉悟,一时只觉天旋地转,浑身都有些发软,连着声音也飘了起来:“太太,我做错了什么……”
她话音还没落下,柳氏便将那匣子把给她看:“这是什么!”
只一眼,秀鹊再没能撑住,当下就瘫软下来,两行泪便似滚珠般掉了下来:“太太!太太!且饶了我这一回!我、我再不敢了……”
“果是你做下的!”柳氏虽是拿准了的,可真听分明时,犹动起怒火,上前就是一个嘴巴子:“你这小娼妇,素日里我抬举你,竟是没长眼睛!你想什么?别作娘的春梦!”口里骂了一回,终究不解气,要十分发作了,却又想着柳湘莲的喜事在前,现在已是闹得有些不像话了,再处置了人,越发触了霉头:“今番喜事近了,再要闹什么,越发委屈了吴姑娘。我也不说旁话,撵出去配个小厮早早完事。”
说着,她便令婆子进来将这秀燕拖出去。
那秀燕再没料到两句话便要被撵出去,本是身子发软的,这会儿也一个激灵振奋起来,立时往前一扑,只抱着柳氏的脚连连哭求:“太太!太太,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只别叫我出去!”
这几声好不凄楚。若是往日,若是旁事,柳氏素来爱她伶俐,又是十数年主仆情分,必是要心软。现在却再不能容情,任凭她苦苦求情,终究令人唤了秀燕的亲娘,一句话就打发了去,连略等一等,让她收拾了铺盖包袱也不愿:“这些秀鹊后头一总裹了送出去,告诉她老子娘,给她定一门亲事,甚时候上轿子,甚时候才能踏出门槛!”
秀鹊在旁瞧得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多说一句话,得了这吩咐,忙应了一个是字,赶紧回房打点。
柳氏方才回过头,且与柳湘莲道:“这些东西你放着,明日你随我去吴家分说明白,将它们都描补上去。”柳湘莲点头应下,又劝柳氏一回,方才辞去。
待得翌日,柳氏亲去温言致歉,连着头前三分矜傲皆尽放下。多姑娘瞧在眼里,心里一松,暗暗道:虽说生了波折,可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