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一声,可是如意?”
……
迎春沉默不语,贾母也不言语,只静静坐在上首,细细打量着她,看得迎春不觉微微动了动身子:“老、老太太……我、我……”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在我的屋子里,断没人敢传出去一个字。”贾母见她越加不安,想了想,便又多说了两句话。迎春听得心里一颤,想起前头黛玉、探春十分心意,百般言语,千百无奈,不觉眼圈儿一红,竟鬼使神差得顺着她们的话头,道出一句:“不、不能。”
贾母的眼中目光一凛,忽而道:“若是长辈已是定下婚事,又如何?”
那迎春说出不能两字,原是自己都觉得昏了头的,再听得贾母这话,真个有些魂飞魄散,竟不知道怎么回去。只前头黛玉、探春说得十分言语,竟在她嘴里溜出一句:“婚姻大事,本就父母做主,只是自个儿心里,总有不同。”
这话一说出口,贾母尚未如何,迎春自己便白了脸,身子滑下去跪在地上,垂着头连声道:“老太太,是是我糊涂,竟然……”“好了!”贾母原就动了八分的心,此时听得这话,越发拿定了主意,便道:“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想来也并非不肯拼一拼命的!你父亲已是拿准了主意,一意要从这些人家里选,我瞧着这些人还不如南安郡王霍家!那霍家二爷虽说病弱,好生将养,未必不能转圜,便真是一时去了,霍家也绝不会亏待了你!比之这些人家强出十倍去!你要有新,我便为你定下霍家。若是无心,便只能遂了你父亲的意思。你可知道?”
迎春呆呆跪在地上,一时听得面皮煞白,半日过去,她猛然抬起头,见着贾母正紧紧盯着自己,不觉腰肢一软,扑在地上吐出一句:“老太太做主,我自是听从的……”说道最后一个的字,她的声音几乎低得近乎耳语,但她的心跳却嘭嘭跳得越来越响。
“你好自回去,旁的事,自有我做主。”贾母见她应下,便也操办起来。她本是个精明能干的,又是世情上头经历过的,一旦真个拿准了主意,便是十个贾赦也不如她,只唤来心腹叮嘱了几件事,又是与那南安郡王王妃送了一封书信,次日情景便是不同。
南安郡王王妃特特亲自登门,不说邢夫人、王夫人,便是贾母也特地到了大堂相迎。
那王妃言语周全,却是特地过来再次代次子求娶迎春:“本是腼颜求娶,又是忽如其来,前头并无言语,贵家斟酌也是常情。只是这两日听说贵府二姑娘百家相求,我又极看重她,心里颇不自安,便想再登门一表心意。”
贾母便沉默片刻,道:“郡王门第,又是这般深情厚谊,我有心应诺,只是到底这事须得父母之命,倒不好擅专的。今日我那大儿子也在府中,不妨再使人去问一问,若他应下,自然是一门好亲事。”
说罢,她便使人去问贾赦,不多时便得了信——贾赦满口应下,迎春的婚事就此做定。
第一百零一章生芥蒂无心生波澜
虽则碍于两家俱是世家大族,不能仓促成婚,然则南安郡王府也十分急切,权衡一番,迎春出阁便定在五月之后。又是特特取来黄历,细细查了,便裁定为十月二十六日。
大观园中众女得知,不消屈指细算,也觉有些仓促.如今已是五月二十日,真个是卡着五个月,一日也不曾多了去。须知道,旁的陪嫁不算,只那精工的拔步床等家具漆器也得四五个月方好。又想那霍家二爷如今病重,她们不免为迎春又添一层担忧。谁知她们一道过去,迎春却神色平和,虽不曾面带笑容,眼角眉梢间也自有一番安静:“这原也是我的命罢了。虽那霍家有所不足,到底也算的世交,又是老规矩的人家,想来总与家中差不离的。我总守着规矩礼数,安生过日子便是。”
不说黛玉、探春、惜春听得心中酸楚,就是宝钗、湘云两个,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停了半晌,也只有个宝钗叹一声,强自劝道:“既已是定下来,也再不得多想旁处去。二姐姐稳得住,方才是好事儿。说来南安郡王府也是一等的人家,必定会遍寻名医。想那霍家二爷也不会是福薄的人,说不得过些时日,恰得了缘法,竟痊愈也为未可知。”
这话虽说得不错,众女却都是明白灵透的人,便是迎春,也知道真要是这样,那霍家断不会这般着急。只是她素日与黛玉等不同,原是个认命的,听得这一番话,反倒默默点头。
探春见她这样子,也只得咽下叹息,细劝了两回,又道:“我已是托了二哥哥,将那霍家种种细细打探来。算来也有五个月的光景,大面儿上的事儿总能清楚的。”迎春再想不得这些,一愣后方谢过了探春,又道:“有你们记挂着我,与我担忧,为我周全,我也不算没福的。想来日后也能顺当,并不必十分担忧。”
众女听她这般说来,再没得旁话可说,略说了几句随常的话,便各自散去。旁人不提,只黛玉心里却沉甸甸的,一路郁郁,及等回到潇湘馆之中,她才深深一叹,眉眼中一片愁云漫卷:“二姐姐的婚事,竟便是这么定了下来。”
“姑娘,这事儿须怪不得旁人,到底姑娘是小辈儿,断没得插手这样的事。”紫鹃深知她的心事,忙端来一盏茶,又悄声劝慰:“老太太也是没法儿,只得如此了。”
春纤站在一边,心里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虽说迎春婚事,原该是父母之命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