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夏选侍站起身,接过酒盏郑重端着,语声清清脆脆,动听悦耳:“愿陛下新年万安、大夏国运昌盛。”
其实都是普通无奇的祝词,从她口中说出却偏生听得人心中发软。霍祁笑了一声,颇是给面子地与这新宫嫔饮了酒,便听得她又道:“这位可是兰薇姐姐?臣妾在锦城时就听说过,街头巷尾都道姐姐是个绝世佳人,还有得见姐姐真容的文人专为姐姐作了画呢……”
她说得兴奋,且大睁的明眸看上去极是真切,于席兰薇而言却是字字锥心。口不能言,在见了声音悦耳的人是便难免有几分自卑,何况她所言之事……听似夸赞,实是说得她从来不自重了。
世家贵女,多是藏在闺阁里的,哪有四处见人、引得人纷纷作画的呢?
☆、37偏颇
席兰薇听罢抬眸睃过去,未掩眸中冷厉。一个刚得封的宫嫔敢如此挑拨,胆子真也不小。
“那画臣妾家中还收了一幅呢。”夏选侍笑语嫣然,再无更多的不宜之言,尽是夸赞,“看画时就觉得姐姐当真是美若天仙,如今见了真人……却又觉得那画实在呆板得紧,不及姐姐万一。”
席兰薇冷睇着她,觉得这嘴巴的功夫倒是不错,短短一句点到为止,余下就都是好话,倒让人说不得她是有意生事。
“你说锦城文人给鸢美人作画?”骤然听见霍祁略有些发沉的问话,席兰薇心中顿紧,犹被他握着的手也难免一搐。抬眸,他也正巧看过来,眼中带着几许玩味,“见过你的人都如此欣赏……鸢美人你真是美名远扬。”
他说得平平淡淡,听不出讥讽也听不出恼意,却是字字都直击在席兰薇心头。
明知夏月的话是子虚乌有,可愈是子虚乌有的事往往愈难说清楚。
手从他手中脱出来,席兰薇半起了身向后挪了半步便稳稳地拜了下去——既然难以解释清楚,倒不若先谢个罪为上。
见席兰薇如此,夏月才恍然回神,足下轻一跺,大有些愧疚和懊恼:“陛下莫怪兰薇姐姐,是那起子文人没分寸,见了一面、觉得姐姐美便画了,哪知有朝一日姐姐会入宫……”
又提了那句“见了一面”,口气软糯糯的,带着几分乞求,好似真在替席兰薇说情似的,直让她听得倒胃口。
肩头被人一扶,席兰薇略有一颤,执起身子,遂见他收回手去,笑意淡泊地向夏月道:“朕何时怪她了?”
夏月一滞未言,他复又看向席兰薇,笑容深了些许:“朕是想着,民间的文人只看一眼都无法忘记、为她作画,朕把她留在身边怎的反倒从没想过这些?”
席兰薇听得生生愕住,一时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在讽刺些什么。仔细看了又看,他的神情却是坦诚得很。
若非隔着九阶、与一众朝臣命妇有着不远的距离,众人听了这话只怕都得哑住。
夏月也很是回了回神才反应过来,面色讪讪的大是不自然,但方才既是自己一味地“夸赞”,眼下就只好顺着这话说下去。双手相搭屈膝一福,仍是笑声柔柔的:“是臣妾多虑了……陛下不在意便好。”
“选侍。”皇帝轻一点头,继而笑意敛去,口吻陡然生硬,“方才看选侍舞姿优美,很是不错,只是话未免太多。”
夏月面色一白,当即要下拜谢罪。却恰被皇帝扫了一眼,身子生生僵住,只得听他继续说下去:“还有,论家世,兰薇是大将军的女儿;论位份,她是朕的从五品美人。她的闺名,不是你能叫的。”
在旁听见此语的嫔妃接近哑住,有些是因为皇帝如此不留余地地告诫了这本该成为新宠的夏选侍,但更多的,是震惊于皇帝竟以名字称呼了席兰薇?!
他称呼旁人……都是一声淡淡漠漠的位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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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与上一世大不同的一个新年。除却年月还一样,其他皆是不同。想来也等不出那个宝林被废位的原因了,皇帝根本没往何宝林那里去,宫宴将散,再众人施大礼的同时,他便一把扶起了席兰薇,揽着她一并向外走去。
吴家费了不少工夫寻来的夏月,到底没能在新年夺了她的风头。
“累不累?”他一壁步下长阶一壁问她,清润的语声分毫不带帝王身份带来的压迫感。
席兰薇摇一摇头,又浅笑着动了口型:“不累。”
宫灯光线昏暗,这两个字倒是不难看懂。霍祁遂一笑,将她揽得更近了些:“那随朕走走?”
感觉到贴在怀中的她点了点头,他无声而笑,侧首吩咐了一句“不必备步辇了”,便又继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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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寒凉,连霍祁都觉得有点冷。便不自觉地低头又看了她一眼,确信她今日戴了围脖护着颈部才放下心来。
“兴致不高么?”他语中带笑,“大过年的,你倒是格外沉闷。”说着就将手递到她面前,“当真没什么想说、想问的?”
席兰薇沉了一沉,手指便落了下去,一字字写道:“臣妾确是去过锦城、确是叫外人见过。”
“知道,四年前,你十三岁。还未及笄,孩童一个,教人见了何妨?”他说得轻巧随意,“又没有哪条律例规定了,长得漂亮的女子即便未及笄也不得随意走动,怪不得你。”
如非要怪,就只能怪她也太天生丽质,小小年纪一露面就生生让人过目不忘——算起来,那可还是稚气未脱的年龄。
“陛下查得很透彻么。”她在他手心里写着,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