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着张氏,“真当陛下是一时兴起突然要查张家么?你当他是闲得无聊拿世家开涮?”
不知道张家还有多少人愚蠢地相信皇帝不过和先帝一样想出手震慑一下、服个软便没事了。
张氏安安静静地沉思了良久,好像在掂量她话中的真假和分量。片刻后,她露了一笑:“我来,不是请你提点的,你不需要说这些。”
席兰薇稍稍一凛。
张氏抬起头,与她对视着,那几许浅淡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变得有些妩媚:“我是想告诉你,你若是逼我、逼张家太狠,我们就算自己保不了命,也定要拖你陪葬。”
竟是来下战书的。
“我没你那么多心思和陛下恩爱,我从进宫之初,就只是为了后位。”她清凌凌一笑,“眼见着你要夺走我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席兰薇,你觉得自己配么?”
配坐后位么?
席兰薇当真认真思量了一瞬,清浅一笑,答得也并不客气:“如何不配?皇后,说到底是陛下的妻子,母仪天下自然要紧,但陛下喜欢才更重要,不是么?”
如此想来,张氏也是好勇气。几年下来了,一直只握权不夺宠,不知是真当自己足够“贤惠”便可不得宠也坐后位,还是太相信背后的张家一定能把她推到后位上。
“你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张氏衔笑端详着她,“论兵法,比得过他的没有几个。但论其他计谋……惠妃夫人,您的席家加起来,只怕都比不过一个初显锋芒的世家阴险。”
张氏嘴角的笑容森森冷冷的,生生激得她生了寒意。四目相对间,张氏离了坐,一步步走近她,笑意愈浓:“夫人,我们走着瞧便是。您若害怕,现在就可以赐死我,反正陛下也会护着您,不会多理。然后……您就可以直面张家了。”
片刻之前,她当真有立时三刻杀了张氏的心,目下却被她这一席话浇得透彻。
“夫人的女儿,长大后想来会和夫人一样,美得倾国倾城吧?”张氏一哂,“就是不知夫人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又或者,她自己能不能走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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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敢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不惧她告诉霍祁的。在她离开后,席兰薇仍心中恶寒难消,直待谨娘带着安玉回来,看着女儿的睡容,她心中才好受了些。
“阿玉自然会有美得倾国倾城的那一天的,我也会看到。”
她低声呢喃着,舒缓着心中压抑。无论怎样,都得护这孩子周全,于她、于霍祁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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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漆黑一片,席兰薇定下心神后,仍难免一声哀叹。
罢了……车到山前,总是有路的。霍祁要烦心的事已那么多,她还是显得开心些为好,不必再让他多添一份担忧。
还得想法子提前告诉他一声……今年秋天,多地会闹蝗灾。朝中动荡,这种事能提前做些准备总是好的,免得到时候事上加事,弄得措手不及。
心情好了一些。这也不是头一次借着前世经历帮霍祁避开天灾了,每逢这样的时候,多少可以心安理得地感慨一句自己还是有些用的。
舒了口气,席兰薇回身往屋里走。走进房中,看到安玉在摇篮中睡得正香,小猫扒在摇篮旁边歪着头安静地看她,一派温馨。
☆、147蝗灾
“……蝗灾?”霍祁听了席兰薇的话,一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半天。
想了一想,他沉了口气,思量着问她:“是军中有消息传给了你父亲?”
“嗯……”席兰薇沉吟了一会儿,如实道,“不是……”
他自是脱口问她:“那你如何知道?”
“多地蝗灾”,却是没有哪一地的官员禀上来,只有她这样告诉他。且她一直在后宫里,又怎么可能先他一步知道这样的事。
“初夏了……”她缓缓道,“今年,南边雨水太少了,旱极而蝗,再过一个月,会有夏蝗。”
她说得十分笃定,话语中带着几分焦灼,好像急着让他赶紧下旨赈灾。是以直到这句话,霍祁才意识到她说得竟不是去年夏季、秋季有地方闹了蝗灾,而是……尚未发生的事。
今年的雨水确实少了些,但似乎并未少到那个地步,若说“旱极而蝗”……
霍祁看了看她的满面认真,那是不容质疑的神色,分明是确定必有蝗灾的样子。
他是肯信她的,可这事……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了些。
“只是因为雨水少?”他疑惑地睇着她。知她善从细节之处推出下一步,但若仅从这么一个“细节”就如此肯定必有蝗灾……是不是太草率了?
“还有……”席兰薇思索着,不得不扯个谎,“臣妾近来读了些关于天象的书,尔后夜观天象,是南方有灾之兆。加上连日少雨,便是蝗灾最为可能了……”
明明是假话还得说得不疾不徐、跟真的一样,席兰薇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得不对劲了。她说完,霍祁的神色更加复杂,默了半天,倒是没直接否了她这番话,而是吩咐道:“传太史令。”
天象之事也算重要,太史令时常受召觐见,此次听罢原因,却有些发懵。
——宫中嫔妃都能“夜观天象”了?不知该说这惠妃夫人太有本事,还是自己学的这一行太简单。
学了这许多年,明明觉得高深得很……大约是这惠妃夫人格外聪敏些?怨不得皇帝喜欢。
太史令边是腹诽着边是一揖,郑重禀道:“臣观星确见南方将有大灾,但仅是昨日所见、亦不知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