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盏酒杯。”
伍子昂立刻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盏雕龙玉杯放在皇上手边的矮桌上。酒壶里还剩下大半的酒,秦歌拿起酒壶斟满玉杯,然後指指身侧。伍子昂又是一怔,然後低头走到矮桌旁坐下,与皇上之间仅隔一张桌子。
把玉杯放到伍子昂面前,秦歌在对方双手发颤地拿起杯子後,还是淡淡地说:“你是异姓王爷,该知做事更需谨慎。朕需要你梁王出手时,自会下诏与你,多余的事不要做,朕不想整日都要看那些参你的折子。”
“皇上……”伍子昂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失态。三年来皇上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就是他回京,皇上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彷佛又回到了两人在东宫时的日子。一千多个日子,惶惶然然,忧虑难安地在梁州看著京城的方向,想著皇上是不是真打算这样放逐了他,不再理他。厚著脸皮每年不经下诏地返回京城,不仅是想看看皇上是否安好,也是想让皇上记得,他,在梁州。
秦歌的心里又何尝好受。他不是不知道伍子昂的委屈,可他又能怎麽做?心里的苦不能对他说,初登基的他最需要他的辅佐,可他却必须离开京城。咬著牙挺过那段最难的日子,回首却发现也许他留在梁州是最好的。
压著堵在胸口的酸涩,伍子昂一口喝完了鹿儿酒,哑声道:“皇上,臣,想回京。”这回换秦歌愣了,他看著伍子昂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脸,眉头慢慢皱起。
“皇上,臣来之前,想了一天一夜。”放肆地自己斟满酒,伍子昂又是一口喝下。“臣,想回京。”
“你让朕削了你的王位?”秦歌垂眸,指尖轻颤。他,想回京?
伍子昂沈声道:“皇上,臣这王位是爹的。臣不过是受了爹的福荫。臣,想回京。哪怕只是做个皇上身边的侍从臣也甘愿。”
秦歌抬眼,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为何想要回京?朕身边的侍从会比梁王做得舒坦?”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他未过门的妻子远离京城?
伍子昂起身跪下:“皇上,臣在梁州心却在京城。臣,想为皇上分忧,为皇上解愁。可臣在梁州,却什麽都不能做。请皇上削了臣的王位,准臣回京。”说罢,他叩头,不动。
在伍子昂伏在地上时,秦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有些不稳。他,想回京?是为了他?尽管明知这人只是单纯的想尽臣子之责,可他还是止不住地有些欣喜。他曾打算让他一辈子留在梁州,从未想过这人会主动要求回京,要求回到他身边。秦歌的双眸亮亮的,总是严肃的唇形都变得柔和起来。
“你与柳冉之女的婚事,将近了吧。你不想她远离京城,朕……”
“皇上!”伍子昂抬头,语调压抑,“臣回京是想为皇上尽忠,不是为了臣自己的私欲。”
哪怕是假话,他也认了。掩住不停上涌的醋意,秦歌状似关心地说:“若朕削了你的王位,你与刘冉之女的婚事怕是会有变故,这,你想到了吗?尚书之女怎能嫁给一个侍卫?”
伍子昂又是一叩首,道:“臣是皇上的臣子,为皇上尽忠尽责是臣的本分。若是这样,臣,也不悔。”
秦歌心里又是酸又是甜。在这人的心中,他比他的妻,更加重要吧。不然的话,他怎肯宁愿丢了柳家这门亲事,也要回京做他的侍卫?决口不提柳冉已经向他催婚的事,也不问伍子昂对那个京城有名的贤淑女子究竟是何心意,秦歌再次斟满酒,淡淡道:“起来吧,这件事朕要考虑考虑。你是梁王,王位不是说削就能削的。”
伍子昂笑了,迅速起身坐到皇上身边,拿过那杯皇上亲自斟的酒,笑容满面地喝下。皇上说会考虑,那这事也就差不多成了。看著他脸上自己最喜欢的笑,秦歌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忍了三年,他也累了,再也做不到在这人面前假装淡漠。
伍子昂看向皇上,大著胆子道:“皇上,这鹿儿酒臣三年没喝到了,馋得紧。这剩下的,皇上您都赏给臣吧。”
秦歌冷下脸,佯装不悦:“你擅自回京,朕不罚你不足以服众。”
伍子昂却是温厚讨饶地笑著说:“臣擅自回京,皇上该罚,只是皇上罚臣之前,能不能让臣解解肚子里的酒虫?”
秦歌的嘴角很淡的勾了起来,伍子昂心下澎湃,他有多久没有见过皇上的笑了?不等皇上开口,他拿过酒壶放肆地喝了起来。秦歌没有怒斥他,而是看著他一杯杯地喝酒,看著他对自己笑,心里却有几分惆怅,要不要让他回来?
沈溺:第八章
屋内静悄悄的,温桂侧耳听了听,没有什麽动静,他想著自己要不要进去。才想著,棉帘被人从内掀开,出来的人对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皇上睡了,若有人求见,劳烦公公拦下。”
温桂大大地松了口气,对梁王示意,伍子昂跟著他进了隔间皇上休憩的小屋。两人一进去,温桂就急急说:“皇上昨晚一夜没睡,之前每日也不过睡一两个时辰。奴才快担心死了,大人们怎麽劝都没用。若不是王爷您今日回来了,皇上这时候还在撑著呢。”
伍子昂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低声问:“何事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温桂眼里闪过责怪,道:“皇上看了王爷的信才生了这麽大的气。王爷,您不要怪奴才多嘴。皇上对王爷这三年看似疏离,其实却是在护著王爷。他们都想让皇上削了您的王位,怕您坐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