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科考,每一个科目都会选出三甲,算是应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老话。不过既然她想打破朝中只以进士取士的旧例,就只能尽量的抬高其他各科了,几乎可以预见,以后朝中会按科目形成各个派系。即使是前世,人们也经常拿文科生和理科生来相互比较,比较的多了,自然会形成各种群体,她虽然头痛,却只能到时再想法从中调解,却对彻底消除这类成见的想法不抱希望。
宇文思源端坐于丹陛之上,向下望去,很快就找到了冯静安的考位。早在贡士的名单确定的时候,她便细细的看了,果然见到冯静安的名字,方珍也在其列。冯静安参加殿试,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料到了她能获得参加殿试的资格,却没料到她竟然会选择报考明法这个科目。反倒是沉默谨慎的方珍参加了进士科的殿试。不过不管怎么样,能进了殿试,就几乎可以认为是进士及第了,历来进了殿试而被刷下的贡士是极少的。
从升殿开始,宇文思源在宝座上坐了能有半个多时辰了,实在有些无聊,看着丹陛之下奋笔疾书的贡士们,突然想起前世三日一大考,两日一小考的求学经历,摸了摸下巴,笑的有点小坏,很有些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兴奋心情。
她从丹陛之上走下来,慢慢的绕着考场转了两圈,行走间珠翠清脆的碰撞声,扰乱了不少考生的心情。宇文思源却有些惋惜,并不尽兴,果然还是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更加有穿透力些。这只是她小小的恶作剧而已,她还没没有恶劣到走道考生的旁边看考生作答并研究她们的答案。如果真她那样做了,真不知道心理承受能力差些的贡士会有什么反应。
宇文思源在考场内东游西逛,她看着考生们不尽相同的反应,自己却在心底笑的开怀。
她慢慢的走到冯静安的考位旁,眼尖的发现她的笔顿了一下,才又强作镇定继续在答题纸上书写。走道方珍的考位时,她反应则又不同,确切的说,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完完全没有发现宇文思源从她的身边走过,全副精力都放在答题上。
宇文思源擒着略显邪恶的笑容在丹陛之下转了两圈,才起驾除了保和殿,去御书房处理今天的政务去了。
殿试从凌晨开始考生入场,直至日落方才交卷,考试中间如果饿了,可以食用事先发给他们的宫饼。当然,时间会这么长也是历来只考进士一科的原因。一道策论试题,只能作答千字,自然需要字字推敲。只有一天时间,还有不少人嫌短呢。
只是考试时间这么长,她又怎么可能整整一日都呆在保和殿监考呢,考试自然与官员们看着,她也不过是开始时去走走过场,如果有兴致的话,也许在快结束的时侯也会去看看,其他时间自然是由负责的官员们监考。
飞快的将葛慧承上的折子捡要紧的批阅了,又理了些杂事,她才上了帝辇兴冲冲的向父君的宁宫奔去,只是几个时辰不见,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她只贪恋现在与父君相处时的小小幸福,以后的事情,她不想去想,不敢去想。
才入宁宫,熟悉的琴声便在而边响起,宇文思源怔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向前奏,只是就近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了。
父君今日弹的,还是那首《猗兰》。相信,父君现在是不想见到她的,而她也不想见到父君这时的表情,只是想像,就足以令她心痛。因为比起那时,今天父君将这首曲子弹的更加抑郁。
“幽植众宁知,芬芳只暗持。 自无君子佩,未是国香衰。 白露沾长早,春风每到迟。 不如当路草,芬馥欲何为……唉”宇文思源慢慢的吟出父君那日吟诵过的诗句,心中酸涩异常。这是属于那个人的曲子,是她插不进去的陈年往事。她从前就不喜欢父君弹这首曲子,那时她以为自己不喜欢这首琴曲纯粹是因为父君弹奏这首曲子时抑郁的神情。发现了自己的对父君的感情后她在听父君弹奏这首曲子,才知道她不喜欢《猗兰》的真正原因——原来,她在嫉妒。
她仔细回想,那人的面目却已模糊,只依稀记得,中秋夜宴第一次见到她时心中那惊艳的感觉,面如冠玉,笑若春花。她将手抚上自己的面颊,今世这样面皮也许也是能和那个人比上一比的。只是,她在父君的心里却永远不能与那个人相比。因为,父君对她与对那个人的感情是不同的,永远无法相比。能在父君心中占据这样的地位,即使最后死在父君的手里,那个人也该偷笑了吧。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人会放弃父君这样的男子,她的父君,不论放在那个时代,哪个世界,风采都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人。那个人,太不知足了,如果自己能得到父君的爱恋,一定……宇文思源嘴角弯了一个嘲讽的角度,如果什么呢,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自己只要偷偷的爱他,做他的女儿就足够了。能够成为他的女儿,才是她这世最大的幸福。
宁宫莲池旁,《猗兰》的曲调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直至日头西斜,余晖若金。宇文思源静静的坐在宁宫的一角,听着父君一遍又一遍抑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