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韩子绪与文煞满眼血丝、胡子拉杂的颓废模样。
见莫离睁开眼,那黑白二人即刻贴身向前,仿佛有无数的话要对莫离说,但又怕无端惊扰到了那刚刚苏醒过来的人儿,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莫离望了望四周,脑袋晕得有些厉害。
他的眼睛怎么又能看见了?
想起自己当时为了林信之死伤心至极而流下了血泪,他还以为终其一生都再也见不到世间万物的色泽了。
他试着轻轻动弹了一下,发现身体状况还算好,并没有因长时间的昏睡而过于虚弱,之前的伤口也无缘无故地好了。
不仅如此,他藏于被褥下的手心中竟多了一只小小的瓷瓶。
想起那可能已经元神尽毁的碧瑶,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碧瑶啊碧瑶,你既要充了那自私救世主的角色,但到了最后竟也没落下我…
不过,既然给了我这瓶心魔之毒,又何苦多此一举将我瞎掉的双眼治好呢?
罢了罢了…
不想再想。
如今他心如止水——经过了之前的种种历难,还能有什么能再漾起他心中的涟漪呢?
见到莫离动了一下,韩子绪即刻凑上前去,将莫离的上身托了起来,让他靠在软枕之上。
莫离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瓷瓶塞到软枕之下,眼神避开了黑白二人,落到了其他地方去。
“离儿,你睡了多时,饿了吧?我们吩咐下去了,待会儿喝点粥可好?”
莫离还是有些呆呆地,愣在那儿没有说话。
文煞见莫离这般模样,心中淤堵更甚,本想上前道歉安慰,当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到了嘴边的话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悄悄地将手探进莫离被下,轻轻地触碰着莫离冰凉的指尖。
见莫离没有抵触,心中暗喜,便将自己的五指与莫离的紧扣在一起。
未过多时,侍婢们便将热粥端了上来。
韩子绪不愿假借他人之手,便自己端起了粥碗,舀了一勺递到莫离嘴边。
莫离没有张口。
韩子绪苦涩道:“离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不吃点东西,你身体会受不住……”
莫离低下了脑袋,用另一只没有被握着的手纠扯着自己的长发,轻问了一句:“吃了东西,能让我去看看三娘吗?”
“可以!莫莫,只要你不离开,去哪儿都……”
文煞话还未说完,便被韩子绪的一个怒眼给瞪了回去。
韩子绪心中气结,只道这文煞是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口中却对莫离宽慰道:“离儿,你好生修养着,等身体好一些再去见三娘,免得她担心不是?”
听韩子绪这么一说,莫离才乖乖张开了嘴将热粥吃了进去。
好不容易粥碗才见了底,韩子绪拿起软巾为他擦拭唇角,莫离却转过头去,眼神对上文煞的。
“林信的尸首,下葬了吗?”
这个问句听在文煞耳力更显心惊肉跳。
想起之前莫离就是为了这个林信险些消失不见,这等可怖之事如果再发生一次,他真是无法想象那种凄惨的后果。
心虚的结果就是文煞先行认错:“莫莫,你听我说,林信不是我杀的……”
对上莫离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文煞那些原本想为自己辩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对,林信确实是自刎而死的。
但如果没有之前他的囚禁与迫害,林信也不会冒死前去搭救莫离,而如果没有之后的围追堵截,林信也不会为了少受屈辱而自我了断。
试问那日若林信不自杀,他自己就不会因为愤怒而动手吗?
如果这般,估计林信的下场会比自我了断还要惨上百倍吧?
如今将死亡的责任全部推到林信身上,又有何用!
他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莫离听了这种辩解,又怎会原谅他呢?
文煞沉默了半刻,只能回答道:“已经葬下了。”
莫离又问:“我想找个时间去祭拜一下,可以吗?”
文煞握着莫离的手紧了紧,道:“嗯,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就去。”
莫离听言,点了点头。
睡了许久,困意已无,脑中很是清醒,莫离此刻只想静静地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
他看了那似乎比自己还要憔悴上许多的黑白二人,此刻的二人哪还有之前那种傲视天下群雄的气魄?
他们如今给人的感觉只是被雨打风吹而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可怜兮兮地挨在自己身边。
但莫离又如何会再度瞎了眼,将那落难的狼当成了狗?
于是他佯装疲累靠在软枕上,对那二人说道:“我想再睡会儿……”
只见那二人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逆了莫离的意,磨磨蹭蹭、万分不舍地出了门去。
直至那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莫离才将手伸进软枕之下,握住了那个冰凉的白玉瓷瓶。
莫离的指腹轻缓地按揉着滑腻的瓶壁,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里的某个摆设发起呆来。
接下来的十数日,韩子绪与文煞对莫离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深怕那本就脆弱的人儿忽然之间就支离破碎了,再也回不到这个原型来。
莫离除了沉默与保持疏离的状态之外,并没有其他过激的行为,也再未提过要离开他们的说法,这让黑白二人都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莫离的身体好了不少。
果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