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城手里捏着烟卷,比起林昆初次见到他时的冷漠刻薄,此时慈祥宁静的模样,和普通上了年岁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人活一世,讲究的不就是个返璞归真么,纵使有再多的金钱,身处再高的地位,再面临衰老与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年轻的时候可以叱咤风云,心怀大志,誓要干出一番事业,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真到了五十岁以后,人生渐渐也就看淡了,个人的心愿与意志再强烈,怕是也逃不过‘命中注定’这四个字。
林昆笑着说:“宋叔,你的精气神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
宋家城抽着烟,笑着说:“是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有着落了,本来还很苦恼,也恨你,但现在想通了。”
“哦?”林昆笑着磕了磕烟灰。
宋家城转过头,笑着说:“我感激你把庆宗带回来了,恨你夺走了他心爱的人,更恨你把他送进了监狱里,让我们父子俩只能隔着防弹玻璃窗探视,说话还要用那探视电话。”
林昆笑着说:“嗯,这么说的话,你确实应该恨我。”
宋家城平静慈祥的笑着说:“不过马上我就想明白了,人的yù_wàng总是无止境,我不应该恨你,而应该感激你。”
“这又怎么说呢?”
“道理很简单啊。”宋家城叹了口气,继续说:“庆宗失踪了这么多年,我心里头几乎已经放弃了,还继续执着的寻找,只是在自我麻醉而已,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当时那余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临死前看儿子一眼。”
“可结果呢,我用不着等到死就看见儿子了,而且现在可以经常见到他,我们俩还可以聊一些家常,聊一些往事……”
宋家城看着林昆,面目慈祥满怀感激的说:“林昆,真的很谢谢你。”
林昆笑着说:“宋叔,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也不用谢我,你不也没少帮我的忙,说来说去呢,我只帮了你一个忙,而你却接二连三的帮我,还是我赚着了呢。”
宋家城笑着说:“你这小子,还是那么油嘴滑舌啊。”
林昆笑着低下头磕了磕烟灰,宋家城笑着说:“有心事?”
林昆笑着说:“哪有?”
宋家城道:“行了,你宋叔都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要是这点事都看不出来的话,那这大半辈子可就白活了。”
林昆笑着说:“宋叔,要不你猜猜看?”
宋家城道:“我不会猜,不过我能感觉的到,这一次你恐怕又要将中港市给掀动的波浪滔天,肯定有人要遭殃喽。”
林昆笑着嘬了一口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目光却是变的深邃起来,一系列缜密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翻涌。
宋家城笑着说:“小林,你听说过一句话吧,叫**************。”
林昆抬起头,笑着说:“宋叔,怎么突然说这句话?”
宋家城看着林昆,一双年老而昏沉的双眼里,冒出一阵精光,就好像是总在深山里采药的老人,遇到了难以寻觅的灵草一样。
宋家城笑着说:“中港市在东北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好地方,也引来无数人的向往,人心叵测难料,更多的人是将这里当做了野心释放之地,渴望从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可对你来说呢,这个别人渴望得到的地方,只是一个池子,一个根本无法满足你的雄心壮志的浅池,你就是那条龙!”
林昆看着宋家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旋即笑着摇头说:“宋叔,你这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被你这么看好。”
宋家城笑着说:“你小子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看了大半辈子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我和你说这些话可不是为了让你膨胀,而是我觉得,你真的要做这地下世界的教父,干脆就来一个大的,先把咱们东北三方给搞成一块铁板。”
“这样一来,外面的力量要是再想涉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喽。咱们的老祖宗提倡以德服人,那儒家的中庸之说,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不是对任何一种人都好用,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靠屋里来解决,做人最完美的状态,就是叫别人敬你又怕你。”
宋家城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自己慢慢琢磨,我这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握手术刀,但年轻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你这样热血沸腾的青春。”
“宋叔,我送你吧!”林昆从那微微愣神中回过神,站起来道。
“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晚上就住医院了,一个人回家也没有意思,倒是你也早点休息吧,你手下的那些兄弟的情况,我已经问过相关的同事,除了个别几个可能会残疾,其他的都安好。”
“谢宋叔!”林昆感激的拱手道。
宋家城走到门口,背对着林昆说:“有时间去看看庆宗,他跟我说他想见见你,他心里可能还不服气吧,唉……”
吱!
吸烟室的门重新关上了,又剩下林昆一个人,他笑着摇头,一根烟只抽了一半,却没了继续抽下去的兴趣,站起身来走出门外。
走廊的不远处,姜夔生背靠着窗台站着,林昆走出来,他望过来,两人目光对视,很有默契的微笑起来。
东城区,三进会的总部‘好香会所’,主厅内灯火通明,老大罗奎军稳坐在主位,老二薛汉勇坐在次座,旁边的一名帮派的私人医生,正在给他处理肩上的伤口,是一处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