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为人女该尽的孝道。
顾墨禾托起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边说着边领着她进了里屋。
全家人都在,她一一恭敬地打了招呼,方才入席,坐定,甚至没有半秒迟疑,她就那样从容沉敛地用起餐来,连她自己也轻微一怔,旋即自嘲地笑笑,原来,顾家的压抑,之于她,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纵使封尘了许久,略微触及,瞬然,全盘复舒。
一桌子人都不说话,好象她这个“外人”煞了风景,饭吃到一半,李妍瑾又充当起识大体的好舅妈来,“小北啊,你这孩子,大半年没回来了吧,自各家样样也齐备,要有个大三小事儿地,再怎么,也比外头强,有时间就常回家,吃顿便饭,说些体己话儿,总归是好的。”
顾小北冲她淡然地笑笑,“舅妈有心了。”
顾梓萌挑拣着碗里的菜,甚至没看她,状似轻描淡写道:“有的人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学会什么叫知恩图报,顾家也不多一张嘴,就当养白眼儿狼了,也不希图人回报,人不反咬一口就酬天谢地了。”
顾小北不吭声儿,冷淡地牵动嘴角,心下思忖着,敢情这母女俩是跟她这儿,一个唱白脸儿,一个唱黑脸儿了不是。
蓦地,顾景天将筷子拍在桌上,咣咣作响,老爷子发彪,非同小可,全家人都噤了声,自觉放下了碗筷,正襟危坐,准备聆听老爷子训话。
顾景天沉了良久,对顾灏南道:“我前些日子给提的事儿,当着全家人的面儿,你替我知会一声儿。”
顾灏南敛色道:“前段日子,许世伯同爸提了下联姻的事儿,爸也有那个意思,我们准备将小北嫁过去。”
霎时,脸色惨白,藏在桌下的手指,扣紧,再扣紧,指甲嵌进肉里,手麻木了,感觉不到疼,倒是心,一钝一钝地疼,是她太天真,还是他太残忍,她竟然还蠢到把心交附予他,她以为,他至少是爱护她的,顾灏南多从容,理智得近乎冷血,他甚至没看她,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就能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仿佛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在心底疯狂冷笑,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她和舅舅lu,她怀了舅舅的孩子,而那个被称作舅舅的男人,却要将她嫁给别人。
四十三,家宴(下)
“爸,我不同意,小北是我的女儿,你们没和我商量。”还是一贯温和的语气,态度却异常坚决,仿佛又回复到花样年华那个敢爱敢恨敢离家出走的率性女子。
顾景天闷沉不语,神色收敛,看不出任何情绪。
倒是李妍瑾沉不住气了,自嫁进顾家,耳濡目染,她也对政治稍微留心,老爷子退下来,许家世伯可正值颠峰,后辈从商也颇有成就,当真是财大势大,说实话,显赫如顾家都有高攀之嫌,上次生日宴,她还在惋惜,谁都不缺,就独独缺了许家公子,如今老爷子突然宣布,就让顾小北拣了这天大的便宜,再不合时宜,她也要争取一下。
“爸,既然墨禾不愿意,应该有她自己的考量,我觉得您可以考虑下梓萌,她比小北年长些,以联姻来讲,她的年纪应该更合适。”
顾景天还是不表态,向来不多话的顾俞诚倏然厉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瞎掺和什么,爸自有他自己的分寸。”
李妍瑾还想说些什么,也意识到自己的逾矩,终是噤了声。
顾景天突然起身,“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顾墨禾也跟着起身,不依不挠,“爸,我说了我不赞成。”
顾景天没对她,转而向顾灏南道:“你姐的意见,就交由你处置了。”说完即步出饭厅,往二楼去了。
顾墨禾回转身来,轻抚顾小北的背,“小北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顾小北抬眸,定定地看着母亲,混淆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这样的母亲是她不曾见过的,勇敢,张扬,像一只雄赳气昂的斗鸡,竖起浑身的寒毛,为她的孩子而战。
顾小北回了她一个虚弱的微笑,“恩。”她坚定的相信,顾小北还不至于太悲惨,她只知道,如果母亲那样的女子,为了她,也愿意同顾家抗争,那么她,再苦也不要放弃希望。
她别开头,恍然间,落入一双澄澈的清眸,她甚至无可自拔,便陷进那一潭忧郁,那种隐约哀伤,丝丝缕缕,缠绕着她,渐缠渐紧。
顾灏南深看了她一眼,转而向顾墨禾,淡淡道:“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说完即转身,往书房方向去了。
顾墨禾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安心,随后跟着顾灏南的脚步上了二楼。
“姐,爸知道了,”顿了顿,他不想拐弯抹角,“小北不是你亲生的。”
顾墨禾怔了怔,稍微恍惚,随即稳了稳脚步,努力让自己镇定,“那他就更没有理由让小北嫁进许家了,我不懂,就如妍瑾所说,顾家并不缺联姻的小辈,梓璇梓萌都可以,况且妍瑾也乐见其成,为什么偏偏是小北,那孩子心气儿高,她嫁过去不会幸福的。”
顾灏南习惯性地点了根烟,良久,方才缓缓道:“姐,我答应你,不会让小北真的嫁过去,只要你表面上不反对,你相信我么?”
顾墨禾暗自思量,不动声色。
顾灏南继续道:“就像当年,你信我,能帮你带着襁褓中的顾小北,回到顾家,这次,你还愿意相信我么?”
顾墨禾有些动容,想当年,他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竟然表现出那样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成熟,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