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一左一右跪到元修身侧,为他把酒换盏。
“好。”元修大笑。
翟姜女却在此刻上前,用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邸下不要中计,这是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呢。”
元修道:“难道我惧怕区区两个女子不成?”抬头对众人举樽,大声笑道,“请诸君共饮。”
元晔又将剩下的白未客送给了元俊手下的一个家令。
依次又是几场歌舞,觥筹交错,众人互换了府中的歌姬舞伎,沈仲容却出席道:“方才听檀郎一曲,叹为观止,不禁有些技痒。四娘献丑,希望诸位不要笑话。”
众人鼓掌,更有婢子奉上案几和七弦琴,在她跪坐演奏的四周围上屏风。
她试弹了一个前奏方进入正曲,悠悠如流水,四周都变得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沈仲容和着琴音唱道:“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元梓桐听不懂这曲音,却见她不时望向李元晔,心里疑惑,不由遣了婢子来问秋姜。
秋姜听了原委,不由干笑一声,斟酌着对那婢子道:“你与县主说,这是《九歌·湘君》中的词句,是为了祭思湘君。”
那婢子不解道:“是何意思?”
秋姜笑道:“这诗本与《九歌·湘夫人》相映衬,以湘夫人的角度描述了夫人久盼湘君不归的迫切、失落的心情,寄予了女子对心爱的郎君的思念与爱慕,寓意求而不得。”
那婢子再傻也明白了,旋即红了面孔,低啐一声,和她道了谢便匆匆回去复命。隔着屏风,秋姜都看到彭城县主咬牙切齿的表情了,心里为沈仲容默哀。
夜半,她出得殿外,冷风一拂,被酒气氤氲了一晚上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些。迎面呼了一口气,锦书为她取来大氅披上:“娘子小心着凉。”
秋姜道:“你去吧,我想一个人清净会儿。”
锦书不敢忤逆,福了一福躬身退下。
秋姜径自站了许久,身上也感染了霜露的气息。额头上好似滴上了什么,有些沁凉。她探手一摸,指尖是濡湿的,抬头一望,又是一滴水珠落到她的面颊上。
原来是下雨了。
秋姜伸手挡雨,雨势却像是蛰伏许久,顷刻间如倾盆般泻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踏在枯叶上发出“嘎吱”的声响。秋姜回头一望,看到近到眼前的人被微风扬起的素白绢纱罩衣的广袖一角,袖中伸出修长的手,手中此刻正握着一柄油纸伞。
“这天还不到六七月,春寒料峭的,你不多穿件啊?”秋姜对他笑道。
元晔在明黄色的伞晕下对她微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点严寒都受不了,将来如何成事?”
“说的也在理。”秋姜点点头,笑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看来你我志趣相投。”元晔微微一笑,直直地望着她,“三娘于晔,当是此生知己。”
秋姜避开了他的目光,劝笑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邸下在这说说便罢了,要是让旁人听了,恐怕三娘要被众女郎怨怼极了,县主第一个不放过三娘。”
元晔哂笑一声,语气有些冷淡:“三娘何必提那些俗人。”
秋姜语塞,竟不知如何应答。
“不说了。”他淡笑着望了一眼星空,回头对她道,“良辰美景,岂能辜负?三娘可愿与晔同游?”
秋姜食指朝上点了点:“这样大的雨,三娘可全仰仗郎君遮蔽了。”
元晔失笑:“晔这算是明知故问?”
“非也。”秋姜正色道,“不过乘人之危尔尔。”
元晔冁然而笑,顺着她道:“与三娘说话,晔受益匪浅。”
第040章情之所至
040情之所至
这样朦胧的细雨中,人的心境仿佛豁然开朗,神清目明,倒别有几分盎然志趣。走了几步,元晔忽然道:“三娘有心事?”
秋姜微微一怔,方回过神。原以为他也是自己走自己的,原来还关注着自己?秋姜迟疑着:“……只是家中琐事,还是不说为罢,免污了尊耳。”
元晔一笑,望向她:“三娘对晔,还是心有芥蒂?”
“足下何出此言?”秋姜佯装不解。
元晔也笑:“三娘心中明白。”
秋姜眨眨眼,在原地驻足:“三娘不明白。”
远处廊下的烛火还在摇曳,偶尔发出“滋滋”的声响,是细雨中升起的水汽在扑打橘黄色的灯火。但是烛火不绝,这样的夜雨中,这样昏黄的灯晕里,秋姜觉得他的目光格外柔和,柔和中又有不容分辨的伫定,就像凄风楚雨中廊下持久不灭的灯火。
透着温暖的气息。
秋姜忽然觉得,她并非孤零零处在这个朝不保夕乱世。有这么一个人,胸怀报复,胸襟广阔,可以包容她偶尔的任性,理解她有时的彷徨。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欲探究,但是二人性情相投,有同样的见解和展望。
其实有时候,两人相知相交,并不需要过分了解对方,只需心有默契即刻。他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吧?
雨更大了,秋姜抱紧胳膊,打了一个喷嚏。元晔道:“回去吧。”
秋姜道:“那殿里的熏香闻得我难受。”
“那便去别处。”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总不能再呆在这儿。”引了她往小径深处走去。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