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六娘快没命了!”
王氏怒道:“胡说什么。为人母的,怎么诅咒自己女儿去死呢?”
木伦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顾形象了,膝行着爬到她和谢衍脚下,先是磕了两个响头,然后大声哭诉道:“六娘自回去后就一病不起,也不知怎么,这两天病情更加重了,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粒米未进了。”
王氏脸露诧异,又有不忍之色,抬手扶起她,抚慰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只听下人禀告六娘身体欠安,怎么会是这样严重呢?”
木伦氏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抓着她的手死命道:“婢妾不知道,已经让医者来看过了,医说没办法。”
王氏敛了笑容:“什么医,我怎么没见过?我谢府的娘子,是这么给人乱看的?不死也被咒死了。”
“是南街的王医,向来是鼎鼎有名的。”木伦氏弱弱道。
王氏缓了神色:“那王医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个人禀告我。”回头正要吩咐万石妪,木伦氏却道,“方才还给六娘看病,应该还在院里。”
“还不快请过来。”
不一会儿,万石妪就领着人过来了。王医手里还拎着药箱,见了谢衍和王氏几人就低头行了个礼。万石妪在下面就和他说过了,他也不废话,直接说起谢令仪的事:“六娘子虽感染了风寒,底子却向来不错,本应调养两日就该痊愈的……”
王氏打断他的话,横眉怒目:“昏迷了两日了,这般严重又是为何?”
王医沉吟道:“小人给女郎把脉时发现她体内寒气甚重,凝而不散,小人斗胆,敢问夫人,是不是这些日子女郎饮食有所不当,摄入了过多阴寒的食物,才导致如此?”
王氏奇怪道:“木伦氏方才说六娘子两日未进食了。”她回头和木伦氏对了个眼神,见木伦氏点头,又回过来说,“应该不是饮食的缘故。”
“点心汤水也不曾用吗?”王医进一步确认。
木伦氏哭道:“不曾。”
王医拈着胡须想了想,半晌,说道:“未稳妥起见,小人提议几位和小人一同去女郎的房内看看。”
“王医,你的意思,是心中已有结论?”一直未出声的谢衍忽然道,声音懒懒的。
王医一凛,忙道:“那倒不是,只是小人行医多年,有些微薄的经验,现下心里有些猜想。”
谢衍不语,只微微点头,分开几人朝外面跨了出去,手里的翡翠佛珠打了个摆子:“等了那么久,那就去看看吧。”
第011章摧陷廓清
011摧陷廓清
一行人进了谢令仪的偏院,丫鬟银光吓得忙要去奉茶,王氏喝道:“还端什么茶,你家女郎呢?”
银光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地指了指内堂。王氏让人挑起了三重帐幔,坐到床边,抬手探了探谢令仪的额头,倒是没有温度,又摸了摸她的手,却发现彻骨的寒冷。
“真是可怜,怎么冻成这样?”转头怒问银光,“也不给六娘子加床被子。”
银光跪倒在地:“奴婢加了的,可是,女郎的手一直是这样。”
王氏疑惑下摸了摸被子的厚度,确实是挺厚实的,不觉蹙眉。王医此时上去道:“寒气是由内外发,盖几床被子都不会奏效。”
“这是什么缘故?”
王医回头招了招手,他带来的小僮把一沓白色的纸张递给他,他将那些纸张在掌心拍了拍,道:“女郎屋内摆设一应正常,唯有这些羊皮纸有异。”
王氏沉下脸来:“这是我给六娘的,能有什么问题?”
“纸张原本没有问题,只是上面沾染了不少白茅根和藿香的粉末。”
“白茅根、藿香,这是什么?”王氏疑惑。
王医道:“都是中草药,白茅根性寒、气微、味微甜,可凉血止血,清热解毒,藿香又名合香、苍告,性辛微温,健脾益气,亦可中呕解暑,原本都是好药,可是二者中和却会在室内扩散,使湿寒加重,脾胃阻塞,若是长时间门窗紧闭,寒气则更重,凝而不散。这纸张放在案上,离床榻很近,这些天女郎的屋内又门窗闭塞,加之生炭取暖,使之药效加倍。若是常人,本没有大碍,但是女郎日前落水,身体本就虚弱,两相叠加,体内寒气更加旺盛,这才昏迷不醒。”
谢衍的目光转到王氏脸上,皱眉道:“夫人,这纸张是你给六娘送来的?”
王氏一惊,忙起身道:“妾身身为主母,怎么会做这等下作的事?六娘和妾身无冤无仇,妾身何必呢?这些纸张名贵,只有妾身这儿有,妾身这么做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妾身做的?妾身断不会这般愚蠢。且这些纸张都是从党项送来的,中途没有经手过旁人,绝对不会有什么白茅根和藿香的。”
万石妪回去王氏的院里拿来了剩余的纸张给王医看了,王医道:“确实没有发现白茅根和藿香粉。”
谢衍想了想,说:“那你可给过何人?”
“只有六娘和三娘。”王氏思索道。
谢衍看向谢秋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王氏身边的万石妪这时开口道:“那日是奴婢送去的纸张,还和三娘子在廊下说了会儿话,再没有旁人了。但是奴婢想,那日相隔的时间短,六娘子又是三娘子的妹妹,三娘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谢衍顿了半晌,缓缓问:“是吗,三娘?”
被他这样雪亮的目光看着,秋姜心里不由发寒,强自镇定地笑了笑:“阿耶这是不相信三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