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前一世是谁让他出的家?
或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像他这么能闯祸的家伙,想必纪家也会对他三缄其口吧!
她接到了陈曲水的来信。
他在信中写道,纪咏还没有号。但他从小就很聪明,读起书来一目十行,宜兴无人能及。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称,纪家上下对他十分的宠溺,他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到了今天。要是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就是特别的顽皮,别的孩子最多上树掏个鸟巢。下河摸个鱼之类的,他看了《山海经》就要去登天台山,读了《出师表》后就要做木牛流马,听了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去蓬莱求仙的故事,就有家里炼丹,差点把纪咏给炸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
纪老太爷打又舍不得,骂又没有用,左右为难,只好禁了他的足。关和纪咏叹约法三章,只要他能考取进士,以后他想怎样就怎样。但在没有考取进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学问,哪里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应,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举人。人虽傲气,却也稳重多了。纪老太爷这才让他带了护卫、小厮四处游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窦昭不由额头冒汗。
窦家老太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了纪咏怎样的承诺啊!
※※※※※
宋墨用一副杂五赢了董其一副双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蒋氏走进颐志堂的时候,宋墨正在练习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发箭,矫健有力同,一气呵成。
蒋氏不由“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儿子手上弓箭。
弓身乌黑,形成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弓臂上绕着粗粗的牛筋,弓弦却细若发丝,闪着暗哑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非凡品。
“你怎么把你大舅送给你的射日拿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长面容,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平时不是说这弓太打眼了吗?”
宋墨从描金箭壶里抽出一只雕翎箭,“铮”地一声射中了靶心,这才缓缓地放下弓,轻声道:“这张弓比较随手……我得保证随心所欲才行。用这张弓更有把握!”
什么叫随心所欲?
蒋氏微愣,正想问个仔细,见宋墨已将手中的弓交了一旁服侍的陈桃,并接过了陈核递上的帕,一面擦着汗,一面道:“您怎么过来了?您今天可好些了?”又道,“天恩呢?他不是说陪着你的吗?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哪有那么娇贵?”蒋氏道,“我不过是一时太过劳累,如今吃了杨御医的药,又休养了这几天,早就好了。”
宋墨扶着蒋氏在一旁老槐树下的石桌坐下。
“天恩去了学堂。”蒋氏接过儿子亲手奉上的茶,笑盈盈地道,“我又没有什么大碍,总不能为为了我耽搁了天恩的课业吧?”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面露几分迟疑。
宋墨笑望着母亲,耐心地等着母亲说话。
蒋氏斟酌再三,这才委婉地道:“我听说张宗耀承袭世子的时候,张家请了广联班来唱戏?”
宋墨大笑,直言道:“娘亲,您是想问我和董其赌钱的事吧?您放心,我知道分雨的。”说着,他笑容渐敛,“你若允文戏武,朝野称赞,皇上只怕会担心的睡不着觉;可你若是事事推不上前,皇上又会觉得你太窝囊。这中庸之道,的确是天下第一难事。”
蒋氏不由沉思。
宋墨陪坐在旁边静静地喝着茶。
风吹过树梢,沙沙做响。
宋墨思绪飘得有点远。
他想到前几天陈核跟他说的:“陈先生在查云南抚巡王行宜。”
王行宜是窦昭继母的父亲。他为什么要查王行宜呢?
他是不是要好好查查窦昭呢?
念头一起,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朋友贵在相知,他若是去查窦昭,那他变成什么了?
可为何这个念头是如何的诱人呢?
他有些不案地喝了口茶。却不知道怎地,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小心点。”蒋氏拍着儿子的背,心痛道。“你练箭,是不是为了过些日子的秋围?”
皇上每年会在秋季举行狩猎,勋贵之家都会选了十五岁以上的子弟随行,皇上也可趁机考核他们的骑箭,以此来提拔人才。
宋墨生下来没几天就被封了个世袭的四品指佥事,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开始参加春秋两季的狩猎,不过直到九岁的春天才开始参加狩猎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