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谷的桃花常年盛开,锦月你若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南宫霖何尝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向往跟无奈,可越是浅显的幸福,他门这些看似得天独厚的人,越是难以得到。
“常开不败,多好的寓意,月还是不见的好。”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便是所有女子必经的宿命,若真有特别的存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涂添悲哀罢了。
“小姐,府外有一怀抱桐木琴的人求见。”
亭中的画面太过美好,青碧迟疑了好久才上前向锦月禀报,毕竟那怀抱桐木琴的人一看就是不凡之人。
“你让他在揽月阁的前厅等我。”
怀抱桐木琴而来,当今世上,除了在万福山巧遇的洛惊鸿,便不会有其他人了。
“为什么他也选了你?”
青碧快步离去后,南宫霖轻声呢喃一句,锦月疑惑的望过去,听风楼向来知晓天下之事,但她极少去看无关人的卷宗,关于洛惊鸿她一无所知,而南宫霖一个又,似乎道出了些什么。
庭院深深而藏,敞门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却在庭院角落里几棵修竹前立着一个青衫男子,怀中的桐木琴断了的琴弦已经被接上。
“不知先生寻月可是有事?”
洛惊鸿身子一颤,抱着桐木琴转过身来,青翠的竹林外,那美如清月的女子飘然而立,即使到了这般年纪,也难免会被她所惑。
“我这里有个故事,不知小姐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锦月嫣然轻笑,引洛惊鸿回到大厅,侍女斟了茶,便退了下去,只留青鸾在一旁守着,洛惊鸿撇了青鸾一眼,迟疑片刻后方才开了口。
十五年前,天朝西北边陲有一名叫圣音的部落,依附天朝而存,圣音一族不过三百多人,极擅音律,因不忍天朝常年欺压,决定起兵反抗,但因实力悬殊,最后惨遭屠杀。
当时明月在第六十一章:那更姮娥是故人
洛惊鸿是圣音王最小的儿子,洛惊鸿六岁那年,圣音王后不知何故,携带洛惊鸿入住天朝的落霞山,他靠着一手无人能出其左右的琴技,被江湖人尊为琴圣,十二年后,圣音王后亡故,洛惊鸿带着母亲留下的桐木琴只身回到圣音。
他从未想过十二年后回归故土之时,会看到那样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那日圣音百姓的染红了本繁荣的街道,那日圣音百姓的哀嚎响彻天地,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不过瞬间便化为乌有。
他本以为自己也要成为残杀孤魂中的一个,却不想被强行带到临都,他入皇宫那天,阳光分外的刺眼,走在鹅软石铺就的小道上,脚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那日洛惊鸿见到了高高在上的东临皇帝,也见到了皇帝身边那个纯净温柔的女子,那时她正眉眼低垂温顺的帮天子斟茶,抬眸看到他时,恬静的眼眸怔了一下。
洛惊鸿自小在江湖闯荡,在他见过的美人之中,她自然算不得出众,仅多称得上清秀,可正是这份清清淡淡的美,便可让人过目不忘。
“瑾瑜,你素来喜欢乐曲,听闻圣音人擅长音律,便让他奏一首给你听。”
皇上话音刚刚落下,看押他的侍卫便一脚踢他跪下去,有宫人取来一把素琴丢在他面前,他抬头时竟然看到那被皇上唤作瑾瑜的女子,明丽的眼眸中透着心疼。
啪的一声,洛惊鸿将素琴丢开,上面的天子灭了他的家国,他怎肯为他奏乐,皇上眉心一皱,侍卫便又踢了他一脚,将刀架在他博颈上。
“皇上,咱们宫中的琴,怕是他用不惯,瑾瑜听闻捉到他时,他身边带着一把桐木琴,不如取来给他可好。”
瑾瑜的声音如她人一样的温柔,本阴沉着脸的天子,脸色瞬间就缓和下来,眼眸里带着一份纵容。
“那瑾瑜就取来给他吧。”
瑾瑜附身行了一礼,笑颜浅浅而绽,眼角撇了洛惊鸿一下。
“瑾瑜遵命。”
片刻之后,瑾瑜将那把桐木琴抱了回来,轻轻放在洛惊鸿身侧,又小心翼翼的将洛惊鸿扶了起来,在抽离手臂之时,挽指成蝶。
“你是圣音最后一个琴师,岂能让游弋无主。”
洛惊鸿惊异的瞪着眼前似水一般温柔的女子热泪盈眶,她一眼便可识得琴中至尊游弋,又熟知圣音孩童都会的游戏挽指做蝶,难不成她也是圣音之人。
洛惊鸿将桐木琴抱在怀中,深吸了一口气,扯动双臂扣着的手镣哗啦啦的响动。
随后悦耳的琴音从指间流出,高荡起伏,低流婉转,闻者的情绪不自觉被这乐声所引,心中念起最深的思念,欣喜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又夹杂着期盼,五味杂陈一涌而出,眼眸中都溢出了泪水。
一曲终止,众人茫然回神,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滴,未曾被琴音所惑的只有一人,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当时明月在第六十二章:去年花里逢君别
“你奏的是什么曲子?”
皇上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袖,嘴角噙着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让人不由得腾生一股惧怕。
“归~故~里~。”
缓缓的三个字从口中吐出,皇上那份讥讽的笑意更浓了,侧目一瞟,瑾瑜连忙附身搀扶他起身。
“这故里你怕是归不去了,从今日起便留在宫中做朕的琴师吧。”
瑾瑜随着帝王离开后,洛惊鸿便被带到一所破落的宫院,手脚的镣铐无人替他打开,连游弋也被人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