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与程渊回到家里,这段时间吃在考场睡在考场,人都瘦了一圈。
但是很精神,双目里有着熠熠神采。
谢琬没问他考得怎么样,想当他是去河间府游玩了几日回来,没料到他自己倒是说起来了。“我自我感觉不错,把试题都跟程先生合计过了,他也说答得不错,希望极大。我觉得拿个三十名没问题。”
谢琬笑着道:“名次有什么要紧?考中就行了。从古至今那些当大官的,几个是状元榜眼出身?”
程渊点头道:“考试不过是个关口,如何在官场行事,应对手段如何,遇到问题能不能变通,这才是真正考验本事的地方。”
谢琅双目亮晶晶道:“所以说,我往后要认真向程先生讨教这方面的学问才是。”
程渊谦虚摆手。
谢琬笑着起来:“我让厨下备了酒菜,你们吃过了就好生歇息去。”
谢琅问:“你上哪儿去?”
谢琬道:“宁大乙回来了,他请我在兰亭喝茶。我得准备动身了。”
宁家名声实在不怎么好,虽然在上次得罪了谢琬之后,宁老爷下狠劲管治子弟,这几年宁家几位爷大多学乖了,可还是改变不了缺少底蕴的事实。谢琅很不满她跟宁家那样的人家来往,当下皱眉道:“宁大乙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他在一处呆着。”
在他看来,这么好的妹妹跟名声那么臭的宁大傻老呆在一处,简直就是罔顾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他们牵累了名声,那可就太划不来了。当然他不相信宁大乙有那个能耐敢对谢琬怎么样,可就是这样光想着他在谢琬身边转也让人不舒服。
所以即使明知道他们一块合伙做生意,他也还是不大想让她跟他往来。
生意上的事,交给罗矩不就成了么?如今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出面。
谢琬叹气,说道:“我这回是找他有正经事,你想到哪去了。”
午前谢琬到了兰亭。
兰亭是宁大乙那附庸风雅的老爹最近新开的一间茶楼,以茶为主,也有菜式,但是不多,样式多数精巧娟美。
宁老爷子被人骂了一辈子粗俗,这回倒是真打算整出点名堂来,为此特地雇了个南边来的一个老文士为顾问,精心打点着装饰布置。落成后做了一番经营手段,于是文人士子日渐捧场,谢琬到达时,只见用藤席隔成一间间的二十来间小雅室,**成的帘子都已经拉上了。
来的不见得个个是风雅之人,但是到了这样的地方,再粗俗的人也不觉有几分收敛。
宁大乙在取名叫“满江红”的雅室等她。谢琬进门便见桌子上摆了五六样精致小菜,五颜六色甚是夺目,窗下则有两名着装斯文的小厮在煸火煮茶,茶香飘了满室,而墙角还缭缭地燃着香。
“有茶香足够了,再点香,岂不画蛇添足?”她解了身上的薄披风递给邢珠,坐下来道。
宁大乙闻言站起来,殷勤地替她拿杯盘碗筷。“知道姑奶奶您好这沉水香,所以特地让人点的。既然你觉得多余,那熄了就是。”说着,往外一挥手,便又进来个十三四个的丫鬟,走到香炉前,拿起那半截香来,轻轻地往炉壁一摁,然后盖上盖子,出了去。
宁大乙这里给她布菜,一面说起对酒楼铺子接下来的规划。
宁家名声虽然不大靠谱,但是在生意二字之上,不得不说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像如今他们手下这间铺子,砸下万把两银子,能在两年之内回本算不错的。宁大乙开业到如今不到一年,已经赚回了本钱,这样下去,明年怎么着也会有上万两银子的盈余。
“所以说你把钱投在我身上还是投对了,不出三年,我要让你变成整个河间府嫁妆最丰厚的大家闺秀!”他拍着胸脯豪气冲天地说。“到时候别说嫁任家,就是嫁到尚书家都能够抻直腰板说话了!说到底,有钱才能活得痛快啊!”
谢琬睨了他一眼,“你不吹牛能死。”
宁大乙抬起头:“我可没吹牛!你等着瞧就是了。”
谢琬无语地尝了口他们家的香酥雀舌,又香又脆,还不错。又尝了下别的几样,都很可口。等发榜之后,倒是可以请谢琅来这里换换口味。省得他那个人见黑就是黑,一点也不会综合起来看问题。
静静吃完了一碗饭,她把碗筷放下来。
宁大乙吃饭简直犹如风卷残云,哪里有什么风度可言?不过见她放了碗筷,他也擦了擦嘴停下来了。
谢琬道:“你吃你的。”
他低头漱了口,说道:“我看你像有事要说。你说吧,说完我再吃。”
谢琬也就不客气了,接了邢珠捧过来的茶在手里,说道:“的确是有件事,要你帮忙。”说完顿了顿,她才又道:“我经常会有些物件在京师清河两地往返,我知道你们家每天都有车马在两地这之间流动,我想托你们家的商队帮我代劳收发这些物件。”
上回程渊收到赵贞从京师发来有关谢荣担任了皇次孙殷曜的来信之时,她就起了这个心,随着时间越往后推,这些信件的内容会越紧要,如果有人从中截获——比如谢荣,他既然查出来她在京师开着这么多间米铺,就算拿她没奈何,可难道不会暗中去截她的信吗?
因此,要找条稳妥而又隐秘的传信路子,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宁家是商户,祖上五代里都跟朝堂挨不上边,如今的亲族里,也没有朝堂里的人,就是因为生意而结交了一些官宦,那也不足以让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