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分不甘。他已经断气了。一地皮肉化得干净的尸骨刺痛了花如命的眼睛,她鼻子一酸,喉中一哽,想说的话从喉中出来只成了绵长的叹息。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她的声音有深深的无奈,伸手合上男子双眼,“哎,安息罢。”
就在她合上男子眼睛的下一刻,男子的血肉皮肤如风化了般,伴随着轻微沙沙声,顷刻间有血有肉的人只剩下一具尸骨,血肉渗入地下,那些沙子吸收了血水,诡异的红。
“啊————————”女子凄厉的叫声响彻不咸山山脚,痛苦与绝望并存。
花如命心里一颤,眼前跟着模糊起来,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头顶黍离淡淡说道:“这是他们的命数。”
她一怔,抬头仰望黍离的侧脸,似从画中出来的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缥缈不真实,可这个受万界敬仰,她平日里触不到的神仙此时却以一句简单的话告诉她一个理。
是啊,世间万物那么多,有人有仙有妖,我能同情伤怀现在死去的凡人,可要是当更多的凡人死去呢,我又能否一一去凭吊他们?
不能,就像神仙有不灭的魂魄、长久的日子,凡人的一生只在他们弹指之间,这一弹指,便有无数的凡人生老病死,神仙无法管,也无力管,只能放任他们顺应天意。她终是明白了,原来并非是神仙无情,而是他们看开了。
她想通了,心里拨开了阴霾,登时清明了许多。
她望着黍离的脸渐渐迷糊开来,她心里咦了声,怎么起雾了?
伸手往前抓了抓,雾没有散开,反而更重了,她这回是真的咦了一声,还没说出下句,身子已直直的往后面倒。花如命倒下去时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不是天起雾了,而是她犯迷糊了……
花如命这一觉睡了三天,连着上不咸山的行程都耽搁了。
她醒来时脑袋还有点懵,看着顶上跳跃的烛火光芒,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里是哪里?
她转过头,入目是木质桌椅,黍离上神正坐在椅子上,翻着一本凡间戏本。她怔怔的看着,下一刻猛地睁大眼从床上弹起来,吃惊道:“难道这里是凡间客栈?”
黍离合起戏本子,即便如此还是风轻云淡的瞥了花如命一眼,颔首道:“约莫是。”
花如命擦擦额门,心想是便是,还约莫……转念一想,以黍离上神这等神姿,该不会还没给客栈下定金便直接闯了进来霸了人客栈一间空房吧?
这头刚想完,外头响起小二的声音,“奇怪这门怎么还打不开?看来得找工匠修修了。”
花如命擦额门的手一僵。
这位上神……不仅没给房钱,还施术将此门锁住了。
起因还是因为她……
她表情一时扭曲,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黍离看在眼里,将戏本啪的放在桌上,“你也歇够了,去不咸山罢。”
“是。”花如命从榻上起身,睡久了身体麻了一边,她龇着牙拼命的忍着。黍离这时突然说:“此番出行,你女儿身多有不便,我将你幻为男子可好?”
他没有瞧她,只盯着客栈外的景色,面无表情,丝毫揣测不了他现在在想什么。花如命想都没想,笑道:“好。”
花如命的仙术不济到何种程度,黍离是知道的,所以他亲自施法,把花如命变成一个少年,气质变了,模样倒是没差。女仙如那几个妖物所说一般是妖魔提高修为的香饽饽,她是紫阳府的仙官,何况是跟着他寻虫母,出了事以紫阳护短的性子,别说令天界神仙头疼了,黍离也不例外。只有换个男儿身,一路才能太平。他上古大神的法术,总归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他甚为满意。
客栈掌柜啪啪的算着珠盘,耳朵听见二楼的脚步声,他正要抬头,忽然见面前伸过一只干净的手,摊开一枚白玉。掌柜的讶了讶,抬起脸一看,是个隽秀的少年郎,正冲着他笑,“掌柜的,这个就算是我与我家公子爷三天来的房费,叨扰您多天,十分抱歉。”
掌柜的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鬼使神差的接过白玉,入手冰凉,他瞬间清醒了大半。那少年郎也只是笑了笑,身边经过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掌柜的看不到他的脸,然而那身气质不凡,让他暗暗赞叹,好一个人物。少年郎见状,作了一揖,忙追了上去,在那男子身后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了什么话。那男子微微侧过脸,几不可见的点头。
掌柜的呆住了,仅仅只是侧脸,男子便是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美仑美妙,世间少有。
他转而望向手中的白玉,随着白玉的暗纹摩擦,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记得这几天没见过这两位客官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到忙,每天手头都有事情,所以我一有空,就会更新的哈!各位小可爱奖励我个小红花么么~(*^_^*)~
☆、查案(其四)
皑皑白雪,如盐之略白。
不咸山寒冰深冻三尺,丝丝烟雾在寒冰白雪之间来回升腾、消散。主峰上的空气洗尽铅华,空灵得仿佛从哪儿源源不断输入净化之气。
花如命与黍离一后一前,行走在白雪中。因为黍离大神自身神力无边,在这等雪山行走自不在话下,连带着花如命也沾了点光,厚厚的积雪她如履平地。
路,漫长而寂静。
不咸山的风呼呼的从花如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