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游将摊子上的各式花灯扫了一圈,说:“论手艺也还算过得去,我竟不知道云弟喜欢这个,跟小孩儿似的。”
花灯摊前正好围了三五个稚嫩孩童,嘴里嚼着零嘴眼巴巴盯着花灯不舍得离去,虽说借着节日喜庆他们也各自从爹娘手里得了些铜板,但喂馋虫的小食就花掉大半,此刻要买花灯也只买得起最便宜的莲花纸灯而已。
其中一位杏眼微圆粉唇r_ou_腮的漂亮小丫头扭头去看身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童,细声n_ai气问道:“哥哥哥哥,你看中了哪一个呀?”
男童眼珠微转,一模口袋,哼道:“我当然看中最大的那个了。”他所说得彩灯正是挂在木杆最高处,乃是一只手捧胭色仙桃的金色灵猴,一簇烛火晃晃悠悠立于被咬了一口的仙桃之上,这金猴彩灯做工繁复,且用的是上了漆桃木,能防虫蚁风雨,不似纸灯不易保存只能图一时新鲜,故而价格极贵。
小丫头细眉一皱,老实道:“哥哥,我们带的铜板够么?”
男童被戳中心事,脸蛋微红,问小女孩说:“你那还剩多少?”
小丫头拿出铜板放在手心仔细数了数,回答道:“还有六个。”
男童一掏口袋,比自家妹子还少一个,不由大为泄气,把仅有的五个铜板放入丫头手中:“算啦,都给你,买你想要的去罢。”小丫头顿时喜笑颜开,冲摊主甜甜喊道:“伯伯,我要一个玉兔花灯。”
男童虽然大方让步,但毕竟是孩童心性,低着头踢着石子,满脸都是心愿未能得偿的不高兴劲。
池深看的好笑,又触及心思,轻声对向天游说:“我知道彩灯该送给谁了。”
向天游见那男童皮肤黝黑,有五分像王黑蛋,心内也是百感纷杂,回过神时手已拉住了池深,见人不解望来,忽下决心道:“不必费钱,我正好带着一个金猴彩灯,送于他便是。”说罢趁周围人未察觉,翻手便从储物玉中取出一个式样截然不同的彩灯来。
这一只灵猴腾云驾雾,举目远眺,虽只有手掌大小,却j-i,ng致异常,两只眼中泛出柔和金光,威风凛凛,池深定睛细看,那两团金光并非烛火,而是两颗品相不俗的松黄夜光石,天黑便能发亮,只因颜色偏黄,修者不喜用作照明,但也绝非寻常凡人用得起的珍贵宝石。
池深心念急转,痴痴问道:“这……这是哥哥自己做的么?”
向天游略一点头,上前两步轻拍男童肩膀,举起彩灯与他说笑一番,就见那小男孩眼露喜色,急吼吼把金猴揽入怀中,又皱眉想了想,掏出所剩不多的零食儿,一股脑塞进向天游手中,随后拉着小丫头便跑远了。
向天游没料到这出,拿着零嘴哭笑不得,兴致倒是不错,拿起一个尝了尝,味道尚可,转身便想喂给池深一些,却见那人傻愣愣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双眸泛出一层水色,在夜幕中尤显伤情悲意,不由心内一惊,三两步凑近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池深不答反问:“哥哥做这灵猴花灯,颇费了一番心思罢,随手送给素不相识的小娃,就没一丝不舍么?”
向天游眉一皱一舒,说道:“莫说想赠之人早已不在,纵使在也无妨,这样的花灯我一共雕了十盏,还怕拿不出更好的送他么。更何况……如今有云弟伴我身侧,过去有些事,也该咽下喉吞进肚了。”
池深双眉微挑,眸光闪动,忽有一计浮上心头,提议道:“瞧这些孩童,如此活泼天真,可惜家境只是寻常,只能眼巴巴看着花灯却买不起好的,哥哥既然说往事已然放下,不如将你雕的金猴彩灯拿出来,咱们找一处偏些的地方支个摊,赠与穷人家的孩子,也算是给这趟行程添个乐子,你答应么?”
将凝注心血的花灯全数送人,若说没有一丝迟疑倒显得有些假了,但向天游也只是略一思索便直勾勾盯着池深笑道:“据说有些爱美人的,连偌大家业或江山也肯拱手送出,区区几个花灯我又有何不肯。”
两人心血来潮说做便做,远远找了个僻静处摆出一张简易长桌,几盏活灵活现形态各异的金猴彩灯一字排开,但凡有被吸引来的小童探头探脑凑近,池深便会招手唤过来,令其随意挑选,有了头一个,接下去的几乎被缩在远处观望的小孩儿一抢而空,一帮萝卜头围着池深甜甜道谢,嘴巴跟抹了蜜糖也似,就连向天游也被逗得频频发笑。
赠灯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天色已晚,两人也不急着赶回拜花山庄,收了摊子晃晃悠悠寻一处客栈落脚,行至半路村东烟火猝然璀璨,绽了大半夜空,使人不自觉驻足。
“如此烟火盛景,自飞升极元后,还真是头次再见。”
池深心思却不在烟花上,反是问道:“哥哥说的十盏金猴灯,其实只拿出九盏,剩下那个是没带在身边儿么?”
向天游低头看他,沉默稍许后才答道:“送出去的九盏灯是特意为宝弟而做,散了出去也相当于散了这份多年盼而不得的郁结。剩下那一盏却是为自己而留,刚飞升极元大陆时我遍寻宝弟不见,夜夜难寐,便将一颗心寄于灯上。”
话至一半时向天游已将猴灯取出,池深一看,这灯乃是用顽石镂刻,一只灵猴蹲坐大石之上举目远眺,双眼颇为深沉,透出企盼神色,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一股寂寥感直逼人心。
“我明知寻回宝弟希望渺茫,却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