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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慢慢的升了起来,影子一点一点的变幻。
容隐走进老皇帝的寝宫之前,曾和五王容安打过一个照面。
五王容安近乎面无表情,见着他之后,也只是淡淡的颔首,随后便绕开他,从一侧走了出去。
容隐看了他一眼,刚收回视线,五王容安却是慢慢的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转身,只是低低的提醒,“父皇此次病重,你小心点说话。”
容隐颇为意外的挑眉,转过身子望向五王容安,却见他已经再次抬脚,往宫外走去。
他在背后不疾不徐的道,“多谢五哥提醒。”
五王容安只是扬了扬手,既没有回头来看,也没有说什么话,一路直走,等转了弯不见了身影,容隐才缓缓转身,往老皇帝的寝宫踏去。
好像男人之间,说话都那么的简单粗暴,没有像女人那般,九曲十八弯,还没有说到话的尽头。
不过,这也只局限于,关系尚且不错的男人。
可,五王容安,和他容隐的关系……
他走到寝宫门外,守门的老太监和侍女,朝他俯身行礼,而后老太监推门进寝宫,向里面的主事太监禀报,由主事太监上报老皇帝,老皇帝说宣,容隐才能进去。
帘子都拉了下来,寝宫里的光线异常的昏暗,只有几盏琉璃青灯点着,蓦然有了几分庄重暗沉的感觉。
老皇帝没有躺在床上,只是背靠着床头,静静的注视着他走来。
容隐走上前,他在最叛逆的时候,被放逐边境六年,什么苦都受过,也什么苦的熬了过来,安平侯虽念他为皇子,但到底是军人特性,很多时候,都是军令如山,行事作风从不看对方,是否有高贵的身份,抑或病弱的身躯。
他在边境训练了整整五年,随后的一年,还是因为他师父求的情,让他私下去游历一番,故而有了白眼狼的身份。
可他会受这些苦,会遭那些罪,全然不过是因为……
眼前这个双鬓须白的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容隐眉目淡淡,俯身朝老皇帝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老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有种病态的憔悴感,他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注意到了容隐的自称。
他苍白的唇淡淡的勾起一抹笑,“起来罢。最近朕不上朝,许多事情都压在你和太子的身上,辛苦了。”
“父皇言重,儿臣愧不敢当。”
老皇帝让他在一旁坐下,容隐深敛的眼眸凝视了他一眼,定了定脚步,最终还是选择坐了下来。
老皇帝挥了挥手,候在他身旁的老太监便俯身暂退,还遣退了寝宫内的所有太监宫婢。
整个寝宫瞬间空荡荡的,老皇帝不说话,容隐也没有开口,整个气氛,异常沉寂。
良久,老皇帝才轻轻地开口,“玥丫头怎么样了?”
江雪玥的眼睛看不见,容隐早已对外放话,说她去了寺庙礼佛,得去一个月才回来。
因为天陈国的百姓信佛,认为礼佛的时间越久越有诚意,所以他这么一说,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劲,自然也不会产生怀疑。
容隐从善如流,“她要过段时间才回府。”
老皇帝喉间有些痒,咳了几声才稍稍舒服了些,容隐站起身来给他倒了被热水润喉。
老皇帝道,“玥丫头素来精明,但有些时候还是太感情化,你们还年轻,还怕要不到孩子?”
理由是他瞎编的,容隐只能保持缄默。
老皇帝喝了两口温水,心口那边的气顺畅下来。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你们早点要孩子也好。太子不争气,太子妃都还没有给朕物色到,生的孩子又是个女娃子,老五也是,多大的人了,让他娶个妃子,还不情不愿的,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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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孩子是父母掌心中的宝,年少时不觉得,因为他所见到的父亲,都是杀伐果决,眉目之间,永远流转着戾气的。
偶尔老皇帝心情好,眉开眼笑的,他才敢靠近一些。
如今,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的孩子,倒是显得,稍稍有了些人气
容隐垂了垂眼帘,淡淡的应了句,“父皇多虑了,等太子迎娶太子妃,五哥娶了皇嫂,父皇很快就能儿孙满堂,享齐人之福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堆着皱纹的脸上,是没有掩饰的表情。
“他们都是些不省心的,朕不想提他们了。”
他看了看容隐,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他开口问,“你这次来,想和朕说些什么?”
总不可能是知道,他病重的厉害,特地来照顾他的。
不说他没有把这件消息放出去,只是让人说他身体不大舒服,需要罢朝几日,就是说了,也不见得容隐会进宫来看。
他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那么的赤,裸坦白。
不像是太子那般圆滑,也不像是老五那般沉默。
他就是很寡淡的看一眼,都会嫌多的那种,如果,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的话。
容隐默了一瞬,随后不紧不慢的道,“儿臣最近手里头的事情太多了,抽不出时间去见雪玥,这进宫来恳求父皇,如果可以,能否把一些事情,转交给五哥去做?”
他本意是来找老皇帝,说太子的事情,如今这般情况,也只能推后再说。
人老了,尤其是人老了还病了的时候,总是会怀旧,也会格外的大度,但也会格外的暴躁。
一旦没缓过来,容隐怕他直接去了。
老皇帝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