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殳引在殳桧寝宫,否则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殳引听说殳桧旧疾这番发的严重,就速去探望他。殳桧身子已不能动弹,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昏沉。今日听闻殳引已回朝,倒还撑着没糊涂过去。见了殳引,便同他说,“你已成事,我便可放心了。”殳引见父亲骨瘦如柴,双目凹陷,面色发灰,便伏在榻边哭的说不出话来。殳桧想安慰几句,一开口却又一口浊气攻心,竟咳嗽不止,一旁几位太医忙扶开殳引,上前诊脉喂药。殳桧这刻便昏睡过去了。
殳引等太医们看诊完,才擦着眼泪问道,“大王他还有救麽?”太医们互相看了看,皆低头不敢说。殳引见状,也明白了情况,心中虽痛可对着外人尚能忍住泪,呜咽一声,又问,“那……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太医们仍低头。沉默片刻一位胡子花白者才道,“大王倒曾提过有一种药可治他的病。”其余太医经这一提皆点头说是。殳引忙问是何药,如何取得。太医道,“说此药乃萃颦夫人向一道士求得,当初也是此药救了大王性命。大王曾说这药还余一颗,装在葫芦瓶中由夫人保管。只是我们已找过夫人所有遗物并未发现这剩下的那颗药丸。”有一位又道,“此刻未找的地方便只有夫人的陵墓了,只是……”说及此却见殳引忽的神色大变就赶紧闭住了嘴。其实那殳引闻得董氏又闻得葫芦瓶就想到自己当初在董氏房中所拿到的陶瓷瓶来,而那药早被自己吃了。这刻思绪混乱,也未听见陵墓之事,只觉自己周身凉透,竟不住的打颤起来。太医见如此都吓的不敢再说。殳引也不问了,逃似的回了自己府去。
☆、第四十一章
因这日殳引才回其方,他府上的下人皆都候在门口等他。这时见殳引匆匆骑马而来,管家忙领着众人要拜。殳引未等马停便跳下地来,也不去管门口的下人,飞跑着冲回自己房去,扔下众人在门前面面相觑。
殳引进房便将两扇房门锁死,立在门口平息片刻方才小心的从怀里掏出葫芦瓶来。一想及殳桧性命是被自己害了便又惧又悔起来。他握着瓶坐到床上,不声响了半天。等屋外有人敲门,才轻问了句是谁。外面的人答道,“公子,是我。”来的正是苏伐。殳引举着葫芦瓶看一时,才叹着气去将门打开。
苏伐一进屋就见殳引满脸颓色,便问道,“莫非公子在朝上遇着不好的事了?”殳引不响。苏伐见他叹气摇头,倒不再问了,只说,“公子回府一时了,还穿着戎装,可教人送常服来换了。”殳引低头看看身上。只见他忽然眉头一皱,三两下便把身上铠甲脱了下来,只剩一件内衬单衣。苏伐见了惊道,“这又是为何?”殳引将铠甲狠掷在地上,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道,“我也该死,去带什么兵!”又抬头望着苏伐,问道,“伐儿,你说我是好人麽?”苏伐见他好端端发一通小火,此刻又问的认真,便忍不住笑了,道,“要我说,公子自然是好人了。”殳引忙拉住他的手,问道,“快说说看是如何个好法。”苏伐道,“公子性情秉直宽厚,虽贵为王子却肯体恤下人,凡事也都不苛责。甚至不嫌我身份卑贱肯将我带在身边。难道这样还不是好人吗?”殳引苦笑道,“可你也不知我冷血厉害之处。”苏伐实并不知殳荣之死与其有关,此刻只无心问一句,“冷血处麽?公子是说曾设计杀害王长子之事?”殳引道,“此乃其一。”说着将那葫芦瓶取出来,道,“你可还记得这里的药?”苏伐道,“当然记得,里面装着仙丹。”殳引道,“可不是仙丹。此药非但可以救我性命还可救我父王性命。”说罢便垂下手来。苏伐吃了一惊,他先殳引回府来,期间也听闻了越王病重之事,如今听此言,便就慌了。于是一下子跪在殳引面前,道,“此事也怪我,不该未弄清楚就擅自取药来用。”殳引赶紧扶他起来,道,“这与你何干,要怪也是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岂会取这里的药来。况且这药已没了,此刻说什么也无用。”说毕又大叹了一口气。苏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做?”殳引道,“我也正为此苦恼。如今若将这事说出去,无非是教我们平白担个弑君之罪。”又声音低沉下去,似是喃喃自语之意,“更何况此刻说出来,也与他人无益,倒不如从此就教此事烟消云散了的好。”说及此殳引突然抬起头来,脸上一扫颓色,拉苏伐至跟前,道,“今后再不可与人提起此事,否则你我有性命之忧!”苏伐心中仍一团乱,早没了主意,听了殳引的话,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