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璟并未去看莫白，只抽回自己的剑，修长的身影微微一跃，立在他身前。
这一幕让莫白倏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原本应该已经忘记了的事此刻再次像藤蔓般自心底涌来，缠着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他和家族里唯一活下来的妹妹逃出了瘟疫横行的村子。
但因为逃了好多天，实在太饿，他便利用自己的身手偷来了一些馒头充饥。
但这事却被其他人知晓了，他们便拿着棍子把他和妹妹逼到绝境。
为了保护妹妹，他被打的半死不活。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也是看到妹妹手足无措的拖入偏僻的巷道，他才意识到那些人的贼心。
不过是几个馒头，不仅对他赶尽杀绝，连他不过十岁的妹妹也不放过。
内心原本对他们的惶恐在这一刻化为愤恨。
他也记不得当时在想什么，等回过神来周围已是一片血海。
那些对他们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就倒在血泊中，脸上还残留着几丝惊恐。
仿佛死之前经历了十分可怕的事。
他的身上也沾满了血，仿佛原本他穿的并非是一件白色的衣衫一般。
他被这一幕吓得惊恐的垂眸，却发现他所重视的妹妹正蹲在一个角落，柔弱的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
一切都没关系，他还有妹妹，他只要有妹妹在就好了。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他走过去想抱住瑟瑟发抖的妹妹，想要像素日一样温柔的唤她，安慰她。
但他没有想到，素日乖巧温顺的妹妹却一把推开了他。
抬眸看他的眼神他至今都记得，不是怨恨，不是惊恐，而是怜悯。
“以前母亲就说过哥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村子里的瘟疫也是因为哥哥是瘟神才招来的。”说到这里，那双轻灵的眸子倒映出一片哀色。
她微微发抖，看着他，努力让自己说清楚。
“哥哥，你真的是，是一个杀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一并带走。
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他忽然却是连挣扎和惊恐的意识都没有了。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愣了半响，终是收回。
他起身，背后已经被赶来的百姓堵住。
那些人看见血流成河的惨状，纷纷都带着憎恨厌恶的神色看向他。
那神色就仿若看着这世间最肮脏的东西。
他就淡淡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些他早已习惯的目光。
憎恨，厌恶，鄙夷。
☆、338.第338章 给了他希望的男人
自他一生下来，他的周围便充斥着这样的目光。
因为他是在家族里最忌讳的一天出生，出生后不久村子里就有人陆陆续续莫名其妙的死去。
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当他是瘟神。
所有人对他都唯恐避之而不及。
就连生下他的娘亲也从不抱他，也不亲近他，只当他是秽物。
甚至还把他推到河里想要淹死过他。
他一直以来，就是饱受这种目光而活过来的。
“给我打死这两个孽障。”为首的人气冲冲的下令。
随着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人群中因为愤恨厌恶发出的怒吼声，菜刀相撞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便纷至沓来。
不断涌入他的耳朵里。
就如同那些一有事就来到他们家破坏发泄怒气的村人一样。
面对着一张张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们的脸，他第一次有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他赶尽杀绝！！
娘亲是，父亲也是，家族的其他人也是。
他不过是做了保护自己的事，他不过是恰巧在那一天出生，凭什么他要被厌恶。
就连，就连唯一会对他展露笑容的妹妹也是。
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不要再隐忍。
都杀了吧，一切不顺眼的杀掉就好。
“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眼底隐着如修罗般的死气。
手中的刀微微一动，本想出手，就在那瞬间，刀却被另一道恍然出现的身影拦住。
那道身影就那样淡淡的垂眸看着他，眼底有些与他不同的淡漠。
他想要夺回自己的刀，却被那道身影拍开。
他还想说什么，只见那道身影微微转身，对所有人淡淡的说，“这人就交由官府处理，你们也看到了，硬来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人一听，纷纷对视了一眼，虽是不甘，最后也还是结群一起离开。
“走吧。”
身影回头，淡淡的看着他。
明明是一句平常的话，但却忽然让他觉得对他来说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还可以走去哪里吗？
就算是地牢也好，至少是个去处。
“丞相大人，这个女子呢？”一旁有人指着还蹲在角落里发抖的女孩。
他微微一愣，却是没料到这个人竟是当今的丞相。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却淡淡的说，“带她回丞相府。”
他惊愕，没想到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竟会救下他的妹妹。
“我不会欠你人情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帮你做。”当时，他坚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他便入了寒笙阁。
实现了他当年所说的承诺。
回忆慢慢被现实扯回，他抬眸看向挡在他面前的男人。
明明是他给了他一个去处，明知道他无处可去，为什么还要那般淡然的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