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峪祺已经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陆亦崐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贺峪祺抿紧嘴巴,只用胸腔起伏。
陆亦崐手上一使劲:“不说,我掐死你!”
贺峪祺嘿嘿笑,边笑边咳。他那手脚本是摊开在地休息的,闻言便一拥而上缠住了陆亦崐。手臂搂住脖子,两腿缠住腰肢。原本是陆亦崐制住了他,现在看着,倒像是陆亦崐被他困住了。
他像哄孩子一样,搂抱着陆亦崐左右轻轻地摇晃。
陆亦崐面红耳赤地挣开他:“不要摇了!我已经长大了!”
二叔说,他现在长大了,就不能让别人随意碰他了。人们会搂抱一个孩子,但是没有谁会随便把一个大人抱起来哄的。
贺峪祺笑道:“就因为你长大了,我才更喜欢抱着你呀。要是你小时候,我非得把你往天上丢不可。”
说完,趁着陆亦崐没注意,突然探去头,很清脆地亲了他脸颊一口。
陆亦崐错愕地长大嘴。捂住脸颊,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假装没发现。思虑再次,他最后就露出个孩子气的凶恶表情。
“叛徒,你还敢嚣张!说,你为什么背叛我们!”
贺峪祺百无聊赖地摊手耸肩:“如果我说,是大哥先动杀手的呢?”
陆亦崐一下站了起来,贺峪祺望着他,也慢慢坐直身子。
陆亦崐抄起刀鞘,把军刀“咣当”一下插了回去。
他目光带了森然寒意,转身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贺峪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屋顶苦笑。
他笑自己不自量力。
大队在桃源村修整一天,隔天,天刚蒙亮,便拔营回了京畿。
从岭南边城走到京畿,足足耗去大半个月时间。一路上,陆亦崐骑在高高的机械马上,沉着脸,闭着嘴,偶尔贺峪祺挣着铁链讪讪凑过来,也只能讨到一个傲慢的背影。
陆亦崐一路就琢磨着怎么去给小叔叔求情。贺二叔向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哪怕上边某位动了私心,他也要一意孤行地贯彻他的原则。陆亦崐非常敬佩他的大公无私,然而这一点大公无私现在却让他头疼万分。
而贺峪祺是不能死的,绝对不能。
陆亦崐圆满完成任务,班师回朝。扫除了心腹大患,京畿内的市民几乎都对他夹道欢迎。
庆功宴在中央区金色会客大厅举办,主角却无心参与。陆亦崐交接完战俘,便沉默着往贺彦东书房去了。
贺中将的书房又大又宽敞,然而并不明亮。时常是整面的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上映出立体的漩涡状星空图案,金色绒线边拖曳在驼色地毯上。开着一台空气交流转换机,亮着天花板上一盏亮橘色的吸顶灯。灯光笼笼统统地倾泻下来,就照亮了正前方一张长方形书桌。
那里,贺彦东正俯首书案,奋笔疾书。
听见敲门声,贺彦东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
陆亦崐反手阖上门,背抵着门扉,他打了立正,远远站定了。
贺彦东写了几笔,等不到他上前,便忍不住抬眼瞧着他笑:“怎么,我们新晋的陆旅长还害羞了?”
贺彦东将一把荧色钥匙放在桌上,推向陆亦崐,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仓库新来一些好东西,你看看喜欢什么,挑够了二叔再分发给其他人。”
陆亦崐上去抓了钥匙。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报告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置贺峪祺?”
贺彦东瞬间沉下脸:“陆旅长,这不是你该问的。”
陆亦崐往前疾走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没关系,咱们小声说,别被上将军听到就好!二叔,你打算怎么处置小叔叔?”
贺彦东很无奈。
慢慢放下笔,两手手指松松的交叉了,手肘撑在书桌上,他垂眼对着桌上的文案笑了一下。
“崐儿,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不,你可以决定!”
“哧——”贺彦东用腿弯退开椅子。站起身背着手,他慢慢踱步至陆亦崐面前,弯下腰注视陆亦崐的眼睛,直直地望进陆亦崐心底。
贺彦东脸部轮廓很深刻,浓眉压眼,双眼皮深而长。向上望向下看的时候,就显得目光很深邃,有种强烈的带着侵略性的英俊。不需要多于的动作,单就那份上位者的威严就能令人两股战战,不敢与之对视。
卷翘的睫毛飞快垂下,陆亦崐避开了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贺彦东靠的太近了,他比陆亦崐高半个头,稍微欺近些,就像要把陆亦崐纳入怀里。
“你舍不得他?”
贺彦东的声音是中年人独有的低沉磁性,尾音很轻,在舌尖绕过,带出的气流几乎缱绻缠绵。
陆亦崐单手捂住耳朵,红着脸笑着躲他。他怕痒,耳根尤其敏感。可贺二叔就像故意的,老爱凑近他耳边说悄悄话。他捂着耳朵,心里一点不想笑,却身不由己地嘻嘻哈哈拱进贺彦东怀里。
“报告将军!贺峪祺少将是我叔叔,也是你弟弟,咱们都有份!”
“但是……”贺彦东不大苟同地摇头,同时不动声色地搂住他的腰肢,“古华帝国法案中倒是有赎罪券一说,但是叛国罪得多少金币才能赎?就是卖了你……”
陆亦崐呆呆接到:“就是卖了我也不够……”
贺彦东失笑:“卖了你倒是够的。”
陆亦崐飞快答道:“报告!贩卖人口是不允许的!”
“那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