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她无法判断这凌乱的思绪,她脑中只有陆小兰的那句:“慕容嫣,你可知道,而今的你,没有璟公主和嘉勇公的青睐,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在市井了此残生!”
而要重获青睐,只有出类拔萃?
可如何出类拔萃?
也只有借而今皇太女欲扳倒北堂皇后之际,脱颖而出——
无论最后她属于谁,首先得让她被人需要!
可让柳金蟾和楚天白“阴沟里翻了船”,她慕容嫣就真能如陆小兰说得,那么一鸣惊人,瞬间成为众人眼中的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宫斗到如此激烈的地步了吗?
久处下层的她,无法判断,也无从判断,她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过去了若指掌的消息,皆已一概不知;旧日的同窗更是视同她如蛇蝎鼠蚁,避之唯恐不及,更甚者,高高在上,已与她分出楚河汉界——
她无脸,也不再屑与之为伍!
路,走的摇摇摆摆,就在慕容嫣以为自己要露宿街头,在外又冻上一晚时,一个“呀——”的声音,忽然响起。
柳金蟾不及看清出声的人是谁,就听那人突然丢了手中的木盆,喊着:“你怎么淋着雨回来了?快快快——伞……没伞!孙头儿,慕容嫣回来了——你、你小心点儿,哎呀,你的头好烫!”
“真放人了?”此刻冲出来的人貌似是孙头儿,“快快快,扶进屋里,刚大家还合计怎么救你出来,幸亏没听那衙役的话,往里面白填钱去!”
“什么几十两?”慕容嫣只觉得头重脚轻,貌似真发起了烧来。
“过去了、过去了!快让舒庆春过来看看,要不要抓点药,这额头可烫得厉害!幺幺,你怎得又起来了,不说抬水接水什么的,让雷儿来帮你么?
你赶紧去休息,别这慕容嫣才倒下,你又来!舒大夫可在筹款开她的小医馆,你别指着她又跟前些日子似的天天儿围着你转。”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然慕容嫣在雨中徘徊了近一个时辰,加上大半月在狱中失了调养,此刻哪里还经得住折腾,一个倒栽葱,就躺在了孙尚香怀里:“快快快——幺幺你也让让,别挡着路,咱们先把她扶进屋里去……”
院里这叫一个手忙脚乱,然慕容嫣虽然吃了药,但终究一直发着烧。
院里女人王婆年级又大,孙尚香明儿还要去大理寺应卯,剩下舒庆春,人家暂住的是柳金蟾租下的屋子,再者前儿救熊幺幺都没要一文钱,这刚才慕容嫣看诊也没收一文钱的诊金,做人总不能吃干打净,把便宜都占尽吧?
舒大夫可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她来这不过是一时落魄,想当初,她也算是太医馆的人……
而自己的娘呢,不能喊,她身体不好,自己的小丫头才三岁,也是不济事!
孙尚香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暗想守着慕容嫣身上不那么烫了,就暂且休息一下,不想,人那边才一散,熊幺幺就偷偷地拿着帕子摸了进来,眼巴巴地瞅着她,在门口那儿忸怩——
这意思……
还是她误解错了?
若孙尚香是个纯粹的古人就好了,她必定死守礼法,坚决杜绝未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她也是个假古人,虽素日里与相公李复过得哪个日子叫一板一眼儿,十足一个正经古人摸样,但骨子里……
此一刻,看见熊幺幺含情脉脉的进来,这势头……明明在当时是熊幺幺无地自容,结果孙尚香比他更尴尬,只当自己当了百瓦点灯杵着,赶紧起身,啥也不问,立马起身让出座:“你你……你来!”我走!
孙尚香这一激动,急得幺幺忙解释道:“头儿,我和慕容捕头……不是……”你想得……
熊幺幺话没说完,孙尚香已夺门而逃,急得幺幺要跺脚,刚冲出去的孙尚香,忽又调转回头,突然道了一句:“那个……幺幺……毕竟人言可畏,你……你最好天亮前……”……孩子们看见了不好!
“头儿!那还是你……”熊幺幺立刻红着脸立刻也要跟着孙尚香出来。
孙尚香那好意思耽误人家郎情妹意的,赶紧又把熊幺幺又退回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道了句:“慕容姑娘……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你你……莫介意……头儿我,就是担心雲儿……你也知道,他也是要出嫁的年级了!你你你……当头儿没说!”
孙尚香言罢,就逃也似的奔了出来,一出来好死不死又撞上她相公李复。
“妻主,这是……”担心孙尚香夜半熬不住睡着的李复,手里抱着被子。
“没事没事,烧退了,咱们回去!”孙尚香立马推着李复往回走。
李复一瞅孙尚香这神情,就忍不住又那头往那边院里瞧了瞧,十分了然地问了句:“幺幺过去了?”说话时,李复的脸便有些不好看。
“呃……怎么会?”
孙尚香先是一愣,后一想相公李复是个十足的保守男人,当初为了谨守一男不许二女的夫训,甚至不惜与父母翻脸,执意抱着几件简简单单的衣裳,住进她家来……立刻坚持道:“是烧真的退了!”
李复眼见孙尚香执意替人掩盖,也不好立刻说什么,只得低低地与孙尚香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