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相伴,不可朝三暮四。
“三叔,我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孩。”林蔚然想起三婶说什么娶媳妇生孙子的,心里暗叹。
他也说不清是因为三叔管得严还是他自己没心思,反正他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子。
虽然在戏校里舍友帮传递过不少情书给他,工作后也有女同事女邻居对他有暗示,但他自己完全没兴趣。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现在还不想找。”
林老师笑笑,拍拍他的肩:“感情这东西要彼此交心才行,千万不要随意不要勉强,缘分这东西,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你先专心工作。”
专心工作!上哪儿工作去呢!林蔚然的心就像套了个漏气的救生圈,一点点沉没在无边的烦恼汪洋中。
林蔚然躺在楠竹床上,枕着双手,扭头看着床头柜上的一盆文竹。阳光失去了凶猛的势头,晒得他暖暖的。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去练功,而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发懒。
学戏练的是童子功,他从小入了少儿班就天天练功,哪一日有过睡到自然醒,就连节假日他也是早早起来去练嗓,哪怕练功时摔了腿拉伤了韧带,他也没卧床休息,而是戴了盔帽摇头晃脑练翎子功去了。
刚才给文竹表面喷水多了点,轻柔的文竹撑不住水珠的重压,细细的枝干垂低了很多。林蔚然用力一吹,水珠齐飞,不少都落入了放在文竹旁边的鸡汤里,在透明的油面上洒出了一个个白点。
林蔚然赶紧爬起来连汤带水喝了。这是他妈专门给他熬的老母鸡汤,说儿子唱戏太辛苦,难得放假回家,要好好补补。等会儿要是妈妈进来看见汤冷了还沾着水花儿,那可不是辜负了她一片爱子之心么。
农忙季节团里放假两周,然后要送戏下乡巡演去。林蔚然是这么给他爹妈说的。
这个谎话编的还行,往年五六月和十月团里确实少有演出,只不过没放假而是集中排练。他们团在剧场里演出不多,主要是到各乡镇去搭台唱戏,农忙的时候谁有空来看戏呢。
剧团宣布解散那天晚上,他最终还是跟三叔说了这个消息,他本来打算拖几天再讲,但把他从小养大的三叔很快发现这孩子状态不对,追问之下他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学戏的人真是身材好哈,有一次去看戏,和我同时入场的几个年轻人身材超级匀称,正好坐我后面。听他们聊天内容,是戏校学生。只是我脸皮不够厚,没好意思转过身去看他们的脸,喵,亏大了!
☆、第三章
三叔没说什么“人挪活树挪死”或是“你还年轻不愁没工作”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建议林蔚然可以回家看看父母,但先不要说工作没了,林蔚然他爹那坏脾气可是全家族闻名的。
本来林蔚然还想着会不会有个告别演出,结果团长大人即将到邻县化肥厂走马上任当书记去,团里不少同事也已经找到新工作,于是在林蔚然的苦练下逐渐恢复的膛音,也没机会展示了。
林蔚然五岁进的县剧团少儿班,比班上大部分同学小一岁。练了两年基本功后,他如愿以偿地戴上了飘逸的髯口学起了老生。
由于肯吃苦加上有天赋,他一度是少儿班里的小红人,参加了多次省里组织的汇报演出,拿过几个奖,还上过省文化厅的内部刊物。
在他十一岁那年,外地一所戏校中专来招生,参加考试的都是比他高一届也就是大两岁的同学,因为戏校入学年龄要求十三岁。作为尖子生,指导老师让他也去考,就当个锻炼机会。
林蔚然的专业分很高,招生老师当场把他的名字勾了出来。结果把他资料调出来一看,才知道这孩子竟然只有十一岁不够入学年龄不能录取。
林蔚然没把不能录取当回儿事,本来就是当学习来的,他考完照样该练功练功,该吊嗓吊嗓。没想到十多天以后,招生老师又来了。
原来是老师回去和戏校领导一汇报,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可造之材,怕他明后年考了其它学校,于是给办了特招。
本来特招是个人人羡慕的事儿,可林蔚然看来真是福祸相依。戏校中专的招生要求是十三岁,而林蔚然那时才十一岁出头,还没开始变声。
入了戏校经过专业测评,老师认为这孩子嗓音条件极佳,变声后会是个小生好苗子,于是建议他改了小生行当。
实际上不论他变声与否,戏校老师是见他喉音清越绵长,五官又格外出色,才让他改行当的。但他总认为是自己没开始变声嗓音尖细的缘故。
让他改学小生,林蔚然心里老大不愿意。
当初他就是觉着戴髯口很飘逸才爱上京剧才到少儿班报名学老生的,他想不通小生有啥好,大老爷们儿还用小嗓唱,细细尖尖的,哪有老生豪迈啊。再说,他从小学老生,这会儿改其它行当岂不是起步太晚?
但老师第一天说他天生是学小生的嗓子,第二天说小生行当人才缺口大,第三天给他讲了姜妙香叶盛兰这些位小生泰斗不都是后来改的小生行么,整整给林蔚然做了三天的思想工作。
眼看着老师口若悬河准备开始给他讲尚小云如何从武生改花旦,荀慧生怎样由梆子改京剧,林蔚然终于服从安排了。
林蔚然是个一根筋儿脑子,在接受了重头学小生的事实后,他不再纠结自己是唱老生出身,又拿出在少儿班的精神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