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温扭头看向尤里,认出了他来:“胸甲四个银币十三个铜币,腰带两个银币六个铜币,护腿四个银币十六个铜币。”报完价格,他促狭地微微一笑:“您确定您要吗?‘这些不顶什么用’。”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由暗自呻吟一声。可是尤里并没有听明白老板的报复,他头也不回,爱不释手地摸摸腰带:“您有更好的,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可是……嗯,目前而言,对我而言,买这个就够用了。”
他再一次恋恋不舍地开始数钱,然后把钱塞进安德温的手里。
安德温明显没有料到买卖做成得这么快,顿时一怔。一旁的学徒已经手脚麻利地取出了几套存货:“您试试,先生。如果有点不合身,可以改。如果差得比较多,可以量一量,我们定做。只要用料面积出入不大,价格是一样的。”
尤里的身量还没有长足,但属于黄金比例,也就是做盔甲的人依照的样板比例。他没有把那几套全试完,就挑中了一套十分妥帖的。仅有的改动,是让学徒调整一下衬甲,以及胸甲领口处垫的皮领。
安德温咳嗽一声,转向我,温和地问:“呃,您需要一点什么吗?”
看来想要对尤里真正生气,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微微一笑:“您的锁甲很好,可惜我是个法师。”
安德温点点头,笑道:“您有一个很率直的同伴。”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嗯……您恐怕得多操点心。”
我略一欠身,作为感谢年长者的忠告的表示,并给出了真诚的解释:“事情都是有好有坏的。作为报酬,我幸免了大部分的争执,也不需要担心背后会冒出来一把匕首。”
这得到了安德温的认同。“是啊……”他喃喃着,低头看看膛里的火,但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黯然惆怅,没有聚焦:“同伴之间的争吵,多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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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太阳起得很匆忙,把昨晚上睡觉盖的云彩都带了一大团出来。它刚刚爬上街道那一头平房的屋顶,正挂在屋角上面喘气,喘得自己滚圆滚圆、橘红橘红的。
尤里兴高采烈地摸着他的新衣服,一路伸胳膊踢腿,没半刻安分。好在这会儿街上人还不多,那点儿好奇的目光,我还能容忍。
但是尤里的模样实在太夸张。路边有一个小女孩新奇地望着尤里,不知不觉松掉了她手里的棒棒糖。糖掉在了地上,小女孩“哇”地哭了起来。到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住了:“不重吗?”
“也就和一顿干粮差不多啊。”尤里快走几步,远远抛开那个小女孩,讪讪地挠挠头,不知第几次珍惜地抚摸自己的新装备,“今天要多打点野味,明天……不,今天晚上,把剩下的几件也买齐了。”
我故意吊他的胃口:“其实我可以借给你我那一份报酬。这样你现在就能买齐一套了。”
出人意料的是,尤里丝毫不上钩,他用力摇摇头:“那可不好。我还欠着你一笔不小的钱呢!”说完这一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懊恼道:“噢……或许,我应该先把钱还给你?”
好吧,查理虽然喜欢捉弄尤里、打击尤里,但并不想真正令他烦恼、剥夺他的乐趣。所以我当即耸耸肩:“没关系,你知道的,我不介意。何况,你穿上这个,就像你的那面盾牌一样,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尤里想了想,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回答。他点点头,不知第几次满意地打量自己的三件套,而后抡起背包甩上肩头,加快了脚步:“走吧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早点买齐一套。
我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忍不住好笑。这么一耽搁,就慢了一点,刚好看到尤里的背影兴冲冲地往前去。他的身姿挺拔,脚步坚定有力。鞭子、伤痕、饥饿,以及其它一些什么,已然败给了某种根植在他生命中的坚韧和乐观,消弭无踪。
前面马上是拐弯,然后就出了镇子了。尤里忽然发现我没有跟上,转身一瞧,顿时不满,用力招招手催促:“嘿,快点啊!”
春夏交接时节的朝阳,温柔而热烈地照下来,亲吻整条街,描出了这个家伙一身的明亮,以及灿烂的眉眼。
我在微微的目眩之中由衷莞尔,从善如流:“好的。”
第二卷 横穿艾尔文 07 牛仔辣妹骑猪版
同样的早上、同样的坡下,那头身长超标百分之五十、模样儿格外凶悍的野猪,同样在树根周围拱食,同样对坡上的客人熟视无睹。它昨天翻过的地方深深浅浅都露出了褐色的泥土,一片凌乱,在绿油油的森林中份外显眼。
尤里摘下盾,挺挺胸,试图鼓起我们的斗志:“除了体型,它看上去和别的野猪没什么不同。”
我谨慎地回答:“是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强调了一遍:“看、上、去。”
生命最宝贵,安全最要紧。没有人是万能的全项第一。在外面闯荡,总会遇到比他更强或者更擅于某一方面的家伙。失败的记录并不可怕,继续前进就是胜利。总之……
我有点儿后悔再来找这家伙的麻烦了。
“……我们得选一个好一点的地形,那样可以多争取一点时间。”
“或许这会是个好主意。”
尤里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清脆的招呼打断:
“嗨,你们好呀!”
这个声音不大,但很好听。我回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