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向宋舟示意了一下,宋舟笑了笑,两人好像都没注意到谈判代表激烈的争吵,以及各省督帅的轻慢态度。
宋舟清楚司马君在想什么,但他不是被架空的郑怀恩,一旦联合政府成立,他要争夺的就是最上面的那个位置,不管有没有实权,总要占着大义。
曹操为何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只因握有大义,一封讨逆诏出,还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敢反抗?那你就是逆贼!就算是编草鞋的皇叔也一样!
第一天的和谈会议进行到傍晚,对于一些“重要议题”根本就没讨论出个五四三来,各省督帅陆续走出议政厅,并没有马上离开,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着话,此时谁和谁的关系密切,谁和谁不对付,谁是实权派,谁是骑墙派,谁在各处打酱油,全都一目了然。楼盛丰身边站着的人最多,连英国公使朱尔典和德国公使哈克斯绍绅都来凑了把热闹。
宋舟和司马君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楼盛丰也看到了司马君和宋舟,朝着两人的方向拱了拱手,哈哈一笑,始终是一副莽夫形象,在场众人都清楚,他要是莽夫,世上可能就没一个聪明人了。
民国四年7月26日,南北和谈的第二天,一列由山东开至河北境内的火车停靠在了天津车站,站台上的警卫严阵以待,车门打开,一个个高大魁梧身着北六省军装的兵哥从车上走了下来。
“少帅,到天津了。”
季副官拉开车门,楼少帅出现在正列队集合的兵哥们面前。
站台上的警卫队长立刻上前敬礼,楼少帅回了礼。此时,又一列火车进站,从车上下来的人同样穿着北六省军装,但从个头和长相上来看,却是彻头彻尾的南方人。
唐玉璜和庞天逸从车厢中走出,分别和楼少帅敬礼打了招呼,车站的警卫队长并不清楚两人的身份,只看到挂着中将军衔的反而先和一个少将敬礼,觉得新鲜。
站台上的大兵们一列列的集合整队,短暂休整之后,他们将换乘京哈线进入北六省。
前几天各省督帅及南北方谈判代表纷纷抵达京城,不少是乘车抵达天津后转道京城的,站台上的人对这些大帅,政府要员已经见怪不怪。但之前见到的都是四五十岁上下,今天冷不丁来一个年轻的,还真是惹人眼。
“少夫人,快走吧,五少爷正在前边等着呢。”
人群外边,一个穿着洋装二十左右的女子正驻足观望,当她看到一身少将军装的楼少帅时,目光晶亮,脸色隐隐有些发红。她的反应并不显得突兀,站台上,凡是年轻女子看到一身军装的楼少帅时,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几个年轻的女学生认出楼少帅就是之前报纸上报道过,在满洲里打了胜仗的年轻将领,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两个模样俊秀的大着胆子上前想要说几句话,却被车站警卫和兵哥同时拦住。可她们仍不死心,还在说着什么。
看到眼前的场景,女子面色一冷。又过了一会,见那几个女学生依旧被拦着,而楼逍已经走远,她才转身离开。
邢五少爷见到跟上来的李锦琴主仆,嗤笑了一声,”怎么,夫人是被什么迷了眼绊住了脚了?”
穿着洋装的女子正是不久前跟随李谨丞离开李家,回到邢家的李锦琴。听到邢五少爷满含嘲讽的话,李锦琴意外的没有发脾气,脸上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五少爷是以为呢?”
“哼!”邢五少爷冷哼一声,扫过跟着李锦琴的丫头,那个丫头立刻低下头,扶着李锦琴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邢五少爷此次到天津查看名下产业,带着李锦琴是邢家大夫人吩咐的。李锦琴回到邢家后,邢家人就像不知道她之前逃家一样,对她反倒比之前更好了几分,她从家里带来的仆妇丫头也陆续送了回来,只有之前去打探消息的张妈一直没有音讯,李锦琴问了两次都被含糊带过,她隐约猜到张妈恐怕已经不在了。
就像从李家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腊梅,不,应该叫梅儿,到了京城没出几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死了还是怎样,李锦琴并不关心,她只想着,原来这世上并不只有自己一个蠢人。
邢五少爷和李锦琴登上马车时,车站里又响起了汽笛声,李锦琴忍不住回头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北六省,关北城
楼大帅去了京城,楼夫人身体不适,楼家的大小事情一下子都压在了李谨言的肩膀上。家里外头两边忙,不出几天时间,李谨言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楼夫人看到了心疼,派人把二夫人接到家里,两位夫人凑头商量了一下,见天的给李谨言进补。什么参汤,鸡汤,飞龙汤,李谨言被补得肝火上升,晚上睡不着觉。说了几次他身体很好,用不着进补,都被楼夫人和二夫人给挡了回去,每天一碗汤的灌,李三少对捧着汤碗的丫头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言少爷,二管家求见。”
李谨言正埋头看着账本,听到丫头的声音抬起头,目光先在她身前溜了一圈,千万别误会,李三少绝对没有什么花花心思,他只是反射性的去看丫头有没有端着汤碗,他已经喝汤喝怕了。
丫头明显知道李谨言在看什么,轻笑了一声,“言少爷您放心,夫人今天没让厨房给您炖汤。”
“哦,我放……说什么呢!娘是一番好意,我哪会那么不惜福。”李谨言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句,“让二管家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