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夏尔少爷眼中的糙妹子其实是个糙汉子。挑水劈柴不在话下,以雷诺现在的体力,砍一棵树就跟人家开开矿泉水瓶盖似的。不过为了满足夏尔少爷暴发户般的不平衡心态,也为了减少麻烦,雷诺还是装出很辛苦的样子。但是他也不照照镜子,就他那张死人脸……还真以为自己皱把眉头就多苦情了,根本就是思考人生吧。
第二招,制造一切合理意外。夏尔少爷是贵族,贵族少年嘛,骑马射箭那都是必须的。于是一向不喜欢运动的夏尔少爷突然练起射箭来了。人啊,有了目标那进步就是蹭蹭蹭的。夏尔少爷在三天之内就掌握了射箭要领,然后开始居高临下无时不刻的放冷箭生涯。雷诺在花园里除草,放一箭;雷诺在客厅擦窗户,放一箭;雷诺在……然而几乎每次,对方都能不经意地避开。最后一次放箭的时候,夏尔正站在阳台上,阳光正好,那个高大的女人(啧)正因为他的刁难而提着水桶去浇离水龙头最远的灌木。拉弓搭箭,瞄准,像往次一般。提着空桶往回走的女人突然抬起头,不知道是否被阳光迷了眼,夏尔突然被那双瑰丽的黑眸吸食,手一抖,箭便发射出去,擦过一动不动的某人,在那白皙秀美的脸上留下浅浅的血痕。夏尔抿了抿唇,转身回房间,将弓箭丢进了壁炉。
据雷诺观察,主宅一边的塔楼十分可疑。圆筒造型的塔楼共三层(不计尖顶),而底部却没有任何通道(门窗类),只有城堡二楼一座天桥与之相通。隔山差五到入夜时分,便会响起诡异的喊叫声。这份神秘诡异外加一点惊悚的格调,让雷诺怀疑是系统没品的探险设定。
是夜,雷诺潜入塔楼,过程省略。
塔楼内面积不大,二楼内看起来布置简单平常,夜幕中,单薄的黄灯下石砌的石墙也依旧透着冷灰。弧形楼梯比较引人注目。墙壁很厚,隔音极佳。然脚步踏上石阶响起的空洞回声让人心有凄然。无法透光的一层十分黑暗,不知怎的让人联想到“瓮中捉鳖”一词。压抑的气氛和腥浓的腐败空气足以让喜欢胡思乱想、神经却不够强韧的人崩溃。雷诺却细细嗅着,听觉捕捉着哪怕一丝气流声息。这里有与仙境相似的味道。
血腥味,得不到及时处理的残缺尸体被拖走,留下无形的墓碑气息。水管随意冲洗,荡不尽的骨殖味在水分子的缝隙里弥留。这是漂浮在上方的一种气味,难以追踪,如同质量变轻的旧时光上升成云。
滴答滴答——
下水道漏水的声音。稀释的血味。踩下去,吧唧一声。不是化成淤泥的鲜血便是滑唧唧的内脏组织。
雷诺没有划开火柴一窥究竟的yù_wàng。
空洞的足音在楼道中重新响起,塔楼三层的木门关着,门缝里没有光,雷诺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撩拨水的声音。木门没有任何防备地退开,雷诺正对着洞开的石窗,月光洒进来,在浴桶的水面溅起丝丝光纹。莴苣姑娘呆的大约就是这样高度的塔楼,大约也有这样一扇石窗。雷诺闻着掺杂血腥的香甜气息,这样漫不经心地想到。
坐在浴桶里的少年白皙的肩膀、纤柔的脖颈上的皮肤在月光的晕染下无瑕可爱。他在木门转动声中转过纯净的脸,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是优雅而略显稚嫩的虚浮笑容。
“曾经有一个匈牙利女伯爵为了永葆青春模仿吸血鬼吸食血液,并用少女温暖的血液沐浴。”
“我想她应该不是用纯血洗澡吧?”夏尔歪头道,“血液会凝结,而且……味道也不好。”
“……”
“三分之一血液,三分之一雪水,三分之一调剂——香草、燕窝、乌木、醋……熬制而成,是我发现的最好的配方。”
“听起来不错,为了永葆青春?”
“你没闻到吗?”夏尔半眯起眼吸了口气,“新鲜洁净的死亡气息,犹如香甜的乐章回荡在空气中。”
“……”
“人类,是怎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呢?因为呼吸、吃饭、发笑、调情?每个人像是虚浮的倒影,只需被看到而无需被证明存在。没有血肉的世界,亡灵的世界,你怎么知道你是活着的人而不是行动着的尸体?只有在死亡的气味中,我们才能辨认出活着的气味。接近死亡,便知道自己是异于‘死亡’的存在。”夏尔捂住半边脸,“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突然有一天,失去了感知。无法了解自己是否在呼吸,摸不到脉搏,没有味道的饭菜让你怀疑自己咽下的只是经过想象加工的空气。所有人像镜子里的小丑般在恐惧、发笑、快乐、发情……你明明在他们之中却完全理解他们的丝毫情绪,好像你才是镜子中的那个人。然后你坐进温暖的血液中,几分钟前它还在一个活人的身体里流淌。你闭上眼睛,看到那具尸体。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你触摸它,它正逐渐失去温度,但是你惊讶地发现,你的心跳、你的呼吸、你的体温正重新回溯。
正如穷与富,美与丑的对比。”
夏尔举起手,潺潺液体顺着手臂淌下,“活着——”他说,“‘活着’正是从‘死亡’中寻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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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静的地雷-3-
下集预告:
夏尔少年:“活着是通过死亡的对比获得的。”
雷诺黑化lv1状态:“哦?那么就去死一死吧。”
52被诅咒的眼睛④
雷诺想起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