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它的确切所在,更少人知道神医其实早已过世,如今氓山药谷的主人是他留下的一双儿女——容蓉与容松,梁徵与他们已是旧识。
驱马驰入药谷的瞬间,暖风扑面而来。一入谷道路便已消失于葱翠树林,梁徵下马牵缰,扛了依旧人事不省的少年,凭借记忆中的大致方向步行摸索了近两个时辰,眼前才豁然开朗,显出屋舍田园来。
一道阴影从背后移近,几乎将他整个身体都罩住。
“梁四哥。”
冷不丁地,梁徵耳边响起声音。
“容兄弟。”梁徵回头,“别来无恙。”
神医之子容松有异常魁梧健壮的身材,样貌凶恶如庙里金刚泥像,但声音很温和,“有病人来?”一眼看到梁徵肩上的少年,他不打算客套,弯下腰查看。只面对到少年血肉模糊的脸,就惊得倒吸一口气,连忙去探他脉,只怕是已经死了。
片刻后,容松舒了口气,“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遭,我们进去吧。”
神医的房间比外面要更加温暖舒适,容松帮助梁徵把少年安置在榻上,重新探了脉象,又细细检查了他全身的伤势。
“如何?”梁徵问。
“不太好,这样的伤如果是梁四哥,应该不算什么,但是这个人没梁四哥的底子,我觉得说不定随随便便就能被要了命。”容松简单地说,又很好奇,“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路上看到有伙强盗带着他,看不过去,就把他救回来。”梁徵老实答道。
“四哥人真好。”容松真心实意地说。
“能治好他吗?”
梁徵这句话一问出口,容松脸色顿时如孩童闹别扭一般板了起来,“你看不起我们。”他外貌凶狠,若非梁徵与他相熟,这表情叫人看起来简直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梁徵正拱手想要致歉,“并非……”
“帮我找找我姐姐,请她也来看看。”
与高大健壮一脸凶相的兄长不同,容蓉是个娇小的女子。梁徵在丹炉旁找到她,与她一起回到少年躺卧的房间时,房外已经煎着药,里面容松正在往少年的面孔上敷着什么。
“你在搞什么?”容蓉问,走近的时候挽紧袖口。
容松为她让出位置来,“他满脸都是伤。”
“脸算什么?”容蓉瞪他一眼,再看少年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处理过了,才放松了神情,“不是什么奇怪的伤,你不是自己就能治好吗?”
“可我觉得很奇怪。”容松指指自己张开的嘴。
容蓉低下头去,伸手想让少年张口,但是少年昏迷中仍咬得死紧,毫不松口。
容蓉抽回手,“拆了他下巴。”
梁徵在旁一愣,“这个……”
“等会儿给你安回去!”容蓉满不在乎。
容松过来挤开梁徵,一伸手卡住少年的双颊突然用力,使其下颚关节应声脱臼,被强制张开了口。
“容兄弟……”梁徵还是很觉得不妥。
容松则像寻到宝一样兴致勃勃地把脸凑近去,两指小心翼翼从少年舌下夹出小小一片玉石来,端详片刻,又惊讶又迷惑。
梁徵也疑惑地看过来。
容蓉握着手帕来接过玉石,擦净了递过去与梁徵同观,“不是凡物。”
圆形的极为小巧的玉佩,除了被打磨得光滑以外,表面并不曾被刻下任何暗纹,单纯而半透明的玉材里封着雪白的絮。仔细观看,就会意识到它们正在玉石里如云彩般飘动。
梁徵震惊地对上容蓉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地东西。”容松说,已经给少年接好了下巴。
容蓉还在惊艳地感叹,举起玉佩对光而视,那片流云就更加明显。但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整个人一呆,突然觉得脏手一般把那块玉扔开,梁徵连忙接好。
“怎么了?”梁徵问。
“这是魔教的东西,我听说过。”容蓉没好气。
“咦,我就没听过。”容松对姐姐露出钦佩神色。
“这可是好东西,能续命的,叫承天玉。在魔教教主中世代传递,任你受多重的伤多重的病,只要不是一击要害,手里有这个,怎么都死不了。”容蓉给他们解释,“我娘见过这个。这东西世上可只有一块。”
容氏兄妹的母亲出身魔教,这样的事少有人知,而梁徵就是知情者之一,所以明白容蓉这个判断的准确性。
“这个人是魔教余孽?”容蓉看向梁徵,又看向自己的弟弟。
容松明白,撩开少年的衣襟给她看。
“没有魔教刺青,应该不是。”梁徵想要安抚容蓉的不安。
“也是,承天玉自枯雪湖一战魔教分崩离析后不知所踪,他从别处得来也未可知。”容蓉口气缓和了一些,“亏得这个,否则以他这身体底子,等不到你送他过来,他早就死了几回了。”
好像是回应她的话似的,少年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梁徵眼疾手快地压住他,容松则挥手封了他几处穴道,强硬地止住他抽搐。
但暗红的血液从少年口中喷吐出来,他不断呕吐,明明腹中空无一物,只有血与酸液被带出,却好像无止境似的不能停歇。
梁徵心惊肉跳,觉得他只怕要将自己的血都吐完了,眼看着容氏兄妹陷入忙乱,当机立断地把玉佩放进少年掌心。
少年昏迷中握不住,梁徵按着他的五指不松手,帮助他牢牢拿住玉石。
奇迹一样,少年的呕血渐渐止歇。
容松擦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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