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他究竟是何人,敢说如此狂妄的话?
他心情转好,那骇人的气息也不见,我渐渐恢复理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小巧的玉瓶,描摹它的形状来掩饰紧张的心情,总不能一直僵着,便偷瞄着打开的笼门,低声商量道:“多谢英雄,敢问可否放我出来了?”
他只是玩味地望着我不说话,我被他盯得心慌,被欺辱至此也不敢擅自乱动,只别开头去避免更加丢人。我在这视线下煎熬许久,他才踢了踢笼门轻笑道:“这回便饶了你,你可服了?”
我艰难地挪动着从笼中缓慢退出,因四肢僵硬暂时无法站起,膝盖隐隐刺痛,定然被是磨得出血,心里虽气,却不敢惹他不悦,只好揉着手臂和膝盖无奈地低声道:“即便不关我,也是服的。”
此番折腾天已蒙蒙亮,见他似乎没有话想说了,我稍稍活动至能站起便颤颤巍巍地支撑着起身,拾起刀和布包道声告辞想离他远些,却听他笑吟吟地问:“这便想走?小护法,你还有日休沐,若是犯错太多某教训你也很累。”
我心里虽不服,但现今只听到他声音便汗毛倒立,怕他又想出什么花样羞辱玩弄我,只得咬牙握着刀,抿唇尽量平静道:“英雄请放心,在下今日回教,并不打算再做坏事。”
若我说话能有用,倒是也好,但他怎会理我?硬要与我同道进城买酒,怕我再犯错事劳烦到他,我心里极不情愿,却不敢拒绝。
进城时天已大亮,我今日的确不打算做什么,只是太饿想吃点东西罢了。但当我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竟并未理会被我关在密室的陈大夫,也没过问昙逝之事。
看来的确并非正道之人,这倒让我稍微放心下来。
正想着,便见街上有位身穿玄黄道袍的算命先生,举着幡旗,上书:卜命大师,边行着口中呼着:“指点迷津,有缘者分文不取。”
这种坑蒙拐骗的假道士满大街都是,曾经青城山下也有不少,打着不收钱的名号,谈着谈着便说你有一劫,想要化解却要另行收费,已屡见不鲜,教训不完。
要擦肩而过时他却拉着我不放,说道:“这位公子,老夫见你红鸾星动,近来当有喜事降临,但若无喜事,便是血光之灾,不如老夫为你算算喜事从何处寻,方能挡过这劫。”
我本不欲理会,但这话却惹得我异常不快,没见我愁容满面,面色铁青吗?哪像是春风满面,红鸾星动?红鸾没见着,分明是遭遇煞星才是。
我心想,这神棍骗我倒好,若是骗走老人一生积蓄,岂不是害人性命?实在是无恶不作之徒,我虽为魔教护法,但向来充满正义感,便打算杀这神棍为民除害,手按刀上冷冷道:“先生神机妙算,怎没算到自己今日有血光之灾?”
却听身后剑寒清威胁地轻咳一声。我才想起我正被监视,虽说我问心无愧,胸怀坦荡,但他定会认为我在做坏事,又要借机惩罚,实在不值当。
我便饶过这神棍性命。
思忖的片刻刀也未出鞘,那神棍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绕了一圈,仍在背后嚷道:“老夫今日定无灾无难,但公子你向来时运不济,一场小灾便能要命,必要寻桩喜事,才可冲灾!”
我烦不胜烦,这尊神在不敢动手,只好甩袖离开,耳不听心不烦,却听身后剑寒清含笑问道:“先生既神机妙算,可否看看某的命格?”
我并未回头,只远远听到那神棍观察他片刻,声音颤抖而恭敬:“莫敢不从……”
剩下的因走远没听到,也无心理会。
我一日未曾吃过东西,正饿得发慌,又怕他认为我想逃走加倍惩罚,便在路边点了碗阳春面慢慢吃着。面汤香鲜,但我因饿得太久,才吃几口便觉得倒胃口,只将汤喝光面却没吃多少,又咬了几口荷包蛋,没多久见他已被骗完钱在我对面坐下,葫芦里盛满酒。
我不敢与他多说话,他也不理会我,仿佛只是互相拼桌的食客。他也不吃饭,只小口喝酒,百无聊赖地看看我,又看看街上过往行人,仿佛只是随意找件物什打发时间罢了。
已是午后,日头高悬,骄阳如火。
此地距长生殿不算远,待吃饱喝足我也打算安分回教,便起身对他拱手道:“这趟劳烦英雄了,在下这便回教赴命,咱们可否就此别过?”
他喝了些酒,心情不错,即使对我没做坏事有些失望也并未刁难。我也知已被盯上,以后定还会见面。
休沐最后一日便要有惊无险地安然度过,偏偏这时,闹市中有匹失控的烈马奔驰而来,将地上摊贩摆的瓜果踏碎,溅起泥浆,沿路百姓四散而逃。我正站在街道中央,也不躲不闪,在那骏马奔至面前时忽得拔刀,刀势骤起,化作道狭长而白亮的光,高高跃起,自上而下将它暴劈至两半。
片刻后,这马尸身倒地,血流满地,险些脏了鞋底。
我这才瞥到剑寒清手亦在按剑,忽然懊悔自己太沉不住气,若他出手,说不定能将这马脍作整齐数片,令众人分食。又忐忑地抿唇思忖这是否算做坏事?想想觉得这是为民除害,不是坏事,即便挑毛病也顶多说我浪费马肉。
紧接着便有家丁引着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寻来,小姑娘腰间佩剑,侠女打扮,梳着两根精致小辫,娇俏可爱,见我手握的窄刀还滴着血,又认出我来,便横起柳眉,怒斥道:“魔教妖人,原来是你斩了本姑娘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