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天朗气清,白云碧水,湖光潋滟。
我本因收拾了无常门心情愉快,又被剑寒清惹得不快,但我最擅平复情绪,终归于平静。
这些日子,我再观珈蓝残卷,大多都能领悟,只最后一式始终不解其意。这刀式名叫轮回,乃珈蓝刀决精髓,能极大提升功力。问剑寒清,他也说刀意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事到如今,虽多有波折,但均按期望进行,接着只要回陈家药林灭口,再回教复命便没多余麻烦,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报仇雪耻。
我凭栏而望,观这湖光水色,风月无边,能望洞庭山,心情转好。心想,仙人李太白曾诗云: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果然名不虚传。
剑寒清仍坐在栏边喝酒,他生得剑眉入鬓,目如朗星,临风把酒,洒脱不羁,忽得对我笑道:“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小护法,听闻你会作画,今日可有雅兴?”
说到作画,我起初的反应是抵触,竟不愿碰那笔墨。但观他神色并无作弄,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又想自己已活不了多久,恐怕至死也不会再有此机会观景,不如就作幅洞庭山河图,只当我曾活过的证据。
我便道声好,铺纸研墨作画,这次我画得分外细致,欲将这千倾湖水,万丈风月都寄入画中,绘了许久,直至午后才完成这幅图。
完成后我一摸衣袖,恍惚才想起今时已非昨日,印章早丢在青城派,我也不再作画。便低眉瞅着那画卷出神,落款留什么名字呢?是青城派弟子,还是长生殿护法?
最终什么也没留,余出大片空白。
待它干透又想这幅画该给谁?待我死后,身上物品应当都被烧尽,我无亲无故,恐怕也没人会帮我保存。
思来想去也没想好,只觉我这恶人也做得可悲,竟无一个朋友。便听剑寒清望着这画对我说道:“某看你画得不错,不如送我吧,回去帮你裱起来,下回再陪我去钱塘江观海潮。”
我眼眶发涩,心道哪里还有下回?这便是最后的机会了。面上却不显,只诚恳保证道:“这有何问题?您尽管吩咐便是。”
他便继续喝酒,随手将一只翠色玉瓶抛入我怀中,道:“虽说男儿身上有些伤疤不碍事,但终究不好看。此药稀释后浸泡全身,七日后能褪皮再生,当作回礼吧。”
我默默收下,拱手施礼道:“多谢英雄,然时候不早了,在下该回教复命了。”
他喝了酒心情很好,摆手放我离开。
行至楼下时,我抬头看他凭栏而坐仍在喝酒,似乎动都没动过,潋滟湖光映在雪白衣袂,明媚靡丽,心想他武功高强,定能活得很久很久,拿去送人也好,喝多了扔到角落也好,它都能如我这般,无论在多阴暗的地方都顽强地留下,证明我曾鲜活地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