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爪上,成暃安慰地再抚摸它头顶,方才想起,他还有个疑惑忘记问了。
三五天,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
不知道是不能喝鸡汤不开心,还是体虚,阿轻醒来后一直恹恹的。
成暃将天劫之事,大长老托付之事告诉了阿轻,再道歉,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既不温柔,也没什么安抚的作用。阿轻眯缝着眼枕在他胳膊上一动不动,成暃不晓得它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到了第二天,成暃起床后洗漱,一转头看见阿轻蹲在镜子前。
镜子里那团陌生的,黑漆漆的东西对它的打击很大。阿轻更蔫了,趴在床上,双眼紧闭,成暃喂它药丸,它眼皮都不动一下,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
成暃只得摸着它的毛温声道:“我觉得,黑色很漂亮。白故然洁净可爱,然黑则沉稳神秘。更霸气些。”
阿轻的耳朵抖了一下。
成暃再接着说:“这世上白狐甚多,还有红、黄等颜色,我都在书里见过,却是第一次看见黑色的狐狸。必然更加尊贵。”
阿轻的眼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成暃赶紧再道:“李兄你的毛皮变黑之后,质地好像也变了,油亮亮的,不易染尘。”
阿轻歪着脑袋看他,眨了一下眼。
成暃一脸肯定地道:“总之,我觉得,李兄你如今的模样更美了,更有英姿!”
阿轻抬起脖子,坐了起来,叼住成暃手中的药丸,吞下,挺起胸脯。
☆、 第十一章
阿轻总算精神了一些,成暃松了一大口气。他当着阿轻的面吃饭老觉得内心有愧,到吃饭的时辰就跑进厨房快速扒几口,赶紧擦干净嘴出来。阿轻这时一般恹恹地卧屋内的软垫上或院中,偶尔掀起眼皮看一眼从厨房出来的成暃,一副“我知道你干什么去了”的神情。
某次,成暃吃完晚饭出来,阿轻再瞥了他一眼,把脑袋搁回前爪上,叹了一口格外长的气。成暃满怀歉疚,拿出药丸喂它,阿轻恹恹地张嘴叼住,咽下,又趴倒,成暃帮它梳了许久的毛,它仍是兴致不高的样子,晚上也是扎进被窝就睡。
次日清晨,成暃醒来,发现被窝中甚空。阿轻不见了。
成暃一骨碌爬起身,卧房里,没有。厅里,没有。冲出屋门,终于在前院大树的树杈上发现了黑漆漆的一团。
阿轻低头看看树下团团乱转的成暃,一个纵跃跳到地面,抖了抖毛皮,将毛尖上挂的几点露水甩到他衣摆上,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这次之后,阿轻就经常出现在树杈上,院墙上,成暃想,它应该是寂寞了吧,以前它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狐狸,现在暂时被圈在这个小院里,面对他这么一个毫无趣味的人,肯定憋坏了,只能站得高些,看看更远处的风景排解寂寞。
他摸摸刚从树杈上下来,毛尖上尤带着晨露凉意的阿轻的脑袋:“今日,你我一同出门走走,你可愿意么?”
阿轻的脑袋歪了一下,双眼闪闪发亮。
成暃不禁笑了起来:“让我想想,拿什么带你出去。”
成暃找寻了一圈儿,觉得之前买书时顺便买的那只竹条小书箱正好可用。天气转凉,竹条是寒物,成暃怕冰到了阿轻,用毯子把里面铺的厚厚的,将几面的一根竹条抽去,阿轻进去卧着,觉得不闷气,又能看见风景,便甩了一下尾巴,表示尚可。
成暃背上书箱出门,熙熙攘攘的街市,还是十只眼睛都看不过来的繁华。离晌午尚有一段时间,但各种买吃食的小摊边人都不少,果点小吃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成暃也不禁咽了咽口水,感到阿轻在抓挠贴着他后背的书箱壁。
成暃赶紧放下书箱,将箱子抱在怀中,转到一处不显眼的墙角,悄声道:“李兄,京城之中,懂得道术的人很多,我前日刚刚碰见了一个,小心为上。”
阿轻的嗓中咕噜了一声。
不远处摊儿上的炸果子刚出锅,油香四溢。另一个小摊上的胡麻饼也正好出炉。成暃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几声。
他再拍拍箱子顶:“李兄,我离家时,先是花家里的钱,之后直到如今,都是托你和诸位狐仙照应。算来我长这么大,竟一次也未能靠过自己吃饭。”
一路行来,他见过许多像自己差不多年纪,已经赚钱养家的人。市集的摊位之上,更可见许多年不满十岁的小童,已在跑腿帮衬生意,成暃将自己与他们一比较,不禁汗颜。
只因自己从小只能待在小院里,便一直自伤自怜,从不曾想过自己未替家中做过半分事,跟染哥、其他兄弟们都不能比,一个吃白饭的,理当感恩祖父与父母的养育,有什么资格怨天怨地?
他本是只把进京当成自己挣脱牢笼,换种活法的唯一途径,但这段时间走过的路,见过的天地,让他对将来与此时应做的事渐渐有了清晰的决定。
成暃轻轻抚摸小箱顶。
“李兄,待我自己挣了钱,一定请你把街上这些都吃遍。好么?”
箱中的阿轻窸窣了一下,凑在竹条空隙处的眼珠雪亮雪亮。
成暃正要背回箱子,却听一个甚是耳熟的声音遥遥道:“咦,成兄?好巧。你在做什么?”
叶,叶师法?!
成暃噌地起身,拦在箱子前。
想什么来什么这句话竟非妄言。成暃紧紧挡住箱子,硬扯出笑容:“呃,啊,叶,叶真人,好巧。”
千万别发现阿轻,千万别发现……
老天一点都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