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穆白毫不迟疑地一一回答后,卓巍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笑着让他继续。这一聊便是大半日,待穆白口干舌燥地交代完,都已经是大晚上了。
卓巍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眼神中带着极为真诚的歉意:“真是辛苦了,主要是现在情况特殊,不谨慎一些不行,希望你别怪叔叔。”
穆白自然嘿嘿嘿客套着哪里哪里,然后顺理成章地打算与南宫退场。接下去他们怎么脑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对方果然也说了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的话,只是两人一起身,卓巍就开口了:“晏儿,你先等一下。”
得,南宫的任务还没完成。
南宫清晏拧起眉:“若是左常辉之事,我亲耳听到风毒老怪的话了,他们的确有勾结。”
“你这孩子,别这么性急,就当陪叔叔聊聊天不行么?”卓巍好脾气地说。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许多年,除了苍老了许多,倒一点掌门的派头都没养起来,大约是总被长老拿捏的缘故。
“那我先出去了。”穆白主动道,给南宫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血煞门和天魔教重现江湖,在武林中实在是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特别是首当其冲的观澜江畔各门派,现在清安派一到,都觉得有了主心骨,纷纷聚集过来,前院闹哄哄地忙着接待,大晚上的也不得闲。
穆白一出现在外头,场面就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接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很多人都停下了手边的事,或明或暗地打量起他来。
没办法,一个被认为死了许多年、尸骨无存的人突然安然无恙地现身,在哪里都是件会引起围观的稀奇事。而他出现的时间又比较微妙,与血煞门重归相差无几,还自己承认了与天魔教有些联系,便格外地多了点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的不清不白。
有好奇的,也有惊疑的,不过这些第一批赶来的都是自恃有身份的人,不愿主动跟个不熟的半大孩子搭话,也不愿乱嚼舌根,于是持了谨慎的观望态度。
这种中立是短暂、脆弱且摇摆不定的,随时可能跟着风向变为善意或恶意。
穆白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与这些人没什么交情,而南宫和当年的一群小伙伴早已力挺了他,周洵罗旭等人也都表示了善意,连罗子啸和卓倾烟都过来安慰了几句,还是挺值得欣慰的。
再者,比起清安派众人,刚刚赶到的小叔忠叔甚至二丫,全都简单粗暴地对他的回归表示了喜大普奔。唔,说起来,忠叔会收二丫为徒也挺神奇的,据说小丫头经历了当年的惊魂事件后,对自己的无力帮忙极为痛恨,死缠烂打地跟着忠叔好多年,又经历了重重考验,这才让忠叔点了头。
穆白昂首挺胸地走过一群神色复杂的人,觉得自己非常豪迈。
到了特地为他安排的、刻意与其他少年隔开来的小院时,穆白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这才低垂了眼睛,掩饰住了其中的一丝难受。
他想到了前世的南宫清晏。
那时候的南宫,父亲不在了,小叔不在了,忠叔不在了,罗旭不在了,没有同伴,练功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他在风毒老怪的手中死里逃生,获得蛊经,照着蛊经炼了一些蛊才千辛万苦地回到了清安派,结果迎接他的,是所有人的不理解。
更有谣言尘嚣日上,说他当日是想要陷害安辰轩才落入湖中,根本就是自作自受。现在获得蛊经,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外界更是把什么坏事都往他头上推,卓巍也对他抱歉:要不,你先出去避避风头?
这个他从小待到大的地方,这个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的祖辈都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地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选择了不信任他。甚至,许多对他抱有恶意的人便是出自于此,口蜜腹剑,推波助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明里暗里引导的结果。
当初穆白为了塑造一个光芒万丈的主角,刻意将安辰轩拔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与之相对,南宫清晏就是一个孤僻的阴暗的落落寡合的人,并将他的悲剧尽量往性格缺陷和命运捉弄上靠。
事实上,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他当初是多么努力地挣扎过。
穆白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陷入了反省中。越是心疼南宫,越是对当做的想法感到惭愧,越是对自己的作者身份不能释怀。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月光暗了一下。穆白抬头,就看到南宫清晏落在了面前。他没有扣门,显然是直接跳墙进来的,没弄出一点动静。
“我以为你休息了,只想来院子里待一会儿。”南宫的脸色不太好,声音有些干涩。
“嗯。”穆白没有多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南宫清晏也没有管自身的洁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别担心。”“你别难过。”坐了半晌,两人突然同时开口。前者是南宫,后者是穆白。
南宫定定地看了穆白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放心,我早过了为这种事难过的时候了。”
前世最难过的时候也无人伸手拉一把,要再玻璃心一些,不等人灭,自己就该哀怨死了,哪能撑过那么多年?现在的形势比当初好了太多,就更无须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感情。
“跟我们之前想的差不多。有人说你两次脱险太过儿戏,十之八九是天魔教派出的细作,目的是在清安派和月明山庄中间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