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延华立在下头,瞧了瞧阿爷的神情,垂眸淡淡一笑,伸手握着徐珍的手,徐珍垂下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六娘,你和顾娘子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设计于她?”郡公质问道。
高密公主与自己夫妻恩爱,看在自己份上,对于一个叔伯家的庶女也颇为容让。若非自己无原则的眷宠,徐瑾这样一个小小的二房庶女,又如何能在公主府出入自由,甚至指挥的动公主府的奴婢呢?
做下了也就做下了,却在公主查问之时巧言辨解不肯承认。直到公主将无可辩驳的证据摆在面前,方才认下了。更是摆不上台面。
徐瑾道,“伯父,我真没打算设计她,只是为顾嘉辰蒙骗……”
“好了,”郡公打断她的话语,淡淡道,“事到如今,谁都不是傻子,你说谎我也能分辨片刻。伯父想听你说实话。”
徐瑾默然片刻,面上一片苍白,嗫嚅道,“我和顾大娘子是闺中好友,大娘子记恨她妹妹,有意设计她,让她当众出丑,和顾国公失和,日后自己方能独享顾国公的宠爱。她求到了我头上,我看不惯顾三娘子,又念着旧情,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给她行了方便。”
“大伯,大伯母,”她又向着郡公和公主叩头,凄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我已经知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公主,”郡公面上闪过恨不成材的神色,斟酌片刻,终究念着胞弟幼时情意,转向高密公主道,“六娘这次确然是做错了,但她此时已经认错悔改,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您便从轻发落吧!”
高密公主瞧着夫君的神情,心中微哂。
徐家二郎徐休乃是郡公府子弟,娶妻闻氏,亦是勋贵人家贵女,温顺有礼。徐休有一宠妾尤氏,育一庶女徐瑾。闻氏止育有一名嫡子,便将尤氏的女儿徐瑾抱在膝下,精心抚养,一应待遇与自己亲生的没有两样。二房之中,贵妻、宠妾、日后继承家业的嫡子,以及养在嫡母名下等同嫡女的宠妾庶女,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均衡。幼年之时郡公爬上一棵大树,不慎从树上摔下,恰逢徐休在树下,接了一把。郡公平安无事,徐休却因此右脚脚踝跌损。这些年,因着这个缘故,郡公对于二房十分容忍,对二房的一双儿女疼宠非常。二房嫡子徐延青被嫡母教导的明理有节,就算得了郡公青睐,也依旧兄友弟恭,不会做出什么张狂事来。徐六娘却是个轻薄无行的,仗着郡公的疼宠,竟在郡公府中横行肆惮,连隔壁的公主府也百般想着插一只手进来。
她的这个夫君忠厚老实,与自己恩爱,这些年不沾花,不二色,对于膝下的一双子女也算是十分疼爱。只是有一些心软天真。对于自己而言,这个毛病是可以容忍的。这些年,她下降安陆郡公府,夫妻恩爱,子女和顺,便是公公婆婆也不是刻薄的,待自己十分宽容和气。可谓生活的十分美满。
徐瑾这个二房庶女,对于自己而言,只不过是地衣上的一根小绒毛,太过渺小并不放在心上。既然郡公疼宠,自己便也多做出点姿态,做个随着夫君疼宠侄女儿的伯母模样,也不费多大的事儿,便能得到夫君的敬重和欢心,算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但如今,
公主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根绒毛已经开始变成一根针,危害公主府的利益,且不知天高地厚,竟跟自己的珍儿争起宠来,自然便不能容忍,是时候要把这根针折断了!
她盈盈待郡公说完,方笑道,“郡公心疼侄女,自然是为六娘说好话的。可是郡公的话语,妾身不敢完全苟同。”她说罢转过身来,望着跪在堂上的徐瑾,淡淡问道,“六娘,你刚刚说你错了,那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
徐瑾怔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答道,“知道,我错在不该轻信顾大娘子,得罪了顾娘子,给伯父和伯母添了麻烦。”
高密公主失笑,“这些自然是你的错。顾娘子是丹阳公主唯一的女儿,丹阳公主是太皇太后亲女,深受宠爱,你做出了这等事情,便是我这个公主也需要前往登门赔罪。但你最错的不是这个。你可知道?”
徐瑾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高密公主瞧着她的模样,心中生出微微厌烦之意,不愿意和她多说,转过头,吩咐身边的和姑姑,“姑姑,你来告诉六娘子,她错在什么地方?”
和姑姑前行几步,朝高密公主施行一礼,应道,“老奴遵命。”转身望着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