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轩茶坊之中天光明亮,一众范阳知名的文士聚集在其中,对着案上的时文热闹品评,孙沛斐坐在其中心神不知道飞到何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茶坊中高昂顿挫的声音停顿下来,孙沛斐猛然抬起头来,见到面前大名鼎鼎的范阳儒士成松闻。
“我观小友近日来竟是情绪不佳,”成松闻笑着道,“若是信的过我们这等人的话,我倒是愿意为了小友参详一番。
孙沛斐回过头来,朝着成松闻苦笑,“先生是然之的良师益友,然之自然是信服于您。”犹豫了片刻,“小弟心有疑难向您请教。如今吾父在冀城自立为大燕皇帝,家中兄长早年从军,如今威严深重,小弟为幼子,是应当安守富贵,还是奋起一争,争夺日后大前程?”
成松闻闻言目光闪烁,凝练了片刻方开口道,“孟子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便是说,文士不得志时修养个人品德洁身自好,得志时则要努力让天下人都安然生活。如今河北自立,百姓生活巨变随波逐流,然之小友既然有此得天独厚的身份,便自然该出一份心力,让河北百姓人心安定。”
孙沛斐闻听这般言语,哑然失笑,这些年,他有意躲避兄弟相争,与这批范阳名儒以君子之道交之,自以为便可远离名利之外,如今听着成松闻的话语,方知竟是自己天真。世间竟是名利场,自己竟以为文人墨士乃是净土,如今瞧着,便算是大家之名如成松闻成先生,也是有晋身之心的!
成松闻瞧着孙沛斐的神色,微微笑起来,
“世事本就如此,从前小友无意,我瞧在眼中,因此并不开口劝说。如今小友竟是说起这般的话,想来是心中已经起了几分奋勇心思。方肯开口劝说。小友莫怪我僭越也就是了!”
“先生着实太客气了,”孙沛斐欠身道礼,“今日听先生一席话,着实觉得颇有收益!”
范阳夜色渐渐深沉,静默亘古犹如一头怪兽,孙沛斐背着手在阔巷板道上行走,问道,“东哥,人人都觉得我该奋起争上一争,昔日我友恭兄长,不愿与之相争,如今若当真奋起一争,倒显得过往退让都是虚伪了!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倒说说看,我是否该如同他们所说一般行事呢?”
东哥牵着马匹行在伺候在孙沛斐一旁,心如擂鼓,“奴婢不懂得国事那些大道理,不过奴婢私心想着,有能者居之。您和安王殿下虽是舅甥之亲,安王殿下和曹家关系可不算和睦,若是日后当真是安王殿下得了这大燕天下,怕是您的舅家日子就很不好过了。神宗皇帝兄夺弟媳按说逆伦无赦,因着身份是皇帝,如今天下传唱,竟也成了一段佳话!”
孙沛斐失笑,忽的心口生出一丝热气。击掌道,“我便做了!”争位的决心一旦一下,此后便多腥风血雨。他投身夺储之争,并不是为了得到心爱的女孩,而是想要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免受风雨之忧!
第221章 三八:企想远风来(之双子)
燕军得了荥阳城,士气大震,孙炅下命众军将同乐,载歌载舞。“献奴,”拍着心爱幼子的肩膀,老怀大慰,“好,好,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我孙炅的儿子果然争气,甫至圣都,便助朕连建两大功劳。当真是好啊!”
孙沛斐笑道,“父皇谬赞,荥阳城之胜乃是城中郑氏之人合作,悄悄将城门赚开,将荥阳城送到了我们手中,时也命也,父皇不必太过将赞誉放在我身上。”悄声对孙炅道,“儿臣有事想私下禀告父皇。”
孙炅闻言一个激灵,浑身腾腾醉意登时消散,一双眸子十分精光,左右瞧了片刻,吩咐道,“随我来。”
御帐陈设华丽,空无旁人。孙沛斐朝着孙炅行礼,“父皇,儿臣有幸,被山东那些高门瞧中缔结联盟,荥阳不过是这些世族送给我们大燕的见面礼。若我猜的不错,接下来,他们尚有大动作。”
孙炅闻言目光大盛,山东士族皆是诗书文雅之人,孙炅此前对这等人不喜,此时亦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群书呆子做下这等动静,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孙沛斐微微一笑,“山东高门甘冒奇险,与我孙燕联盟,必有所求。所求不过是他们希望恢复祖上的辉煌,如今在位的这位周皇姬泽手腕强悍,山东若要奏功,便非得将这位皇帝拉下来不可。我猜着,”
抬头望了望帐中高挂的周燕军事地图,一手将手指在周帝姬泽如今停扎的御驾所在陕郡,“他们的打算,找出一条直通陕郡的路来,调开附近援兵,我燕军奔袭兵锋直指此地,扑杀周帝姬泽。”
孙炅闻言大诧,缓过神来之后,心中登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之意。
当初大燕起军之时意气,打了这些日子,此前虽一路驶入颇族。将近河东境内,周朝军将抵抗尽力起来,燕军进势便不那么顺利起来。有时候孙炅自己也毛毛的,若是日后当真军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略一想想就不寒而栗。
此时闻山东家族这等计划,便如天降甘霖,意外之喜,他与姬泽交手至今,对大周这位年轻的帝王颇为忌惮,若此役当真能毕功扑杀姬泽,周朝军心定然大乱,自己趁乱卷杀开来。说不得能风卷残云消弭大周大半军事力量。若能攻破潼关,杀入关中花花世界,说不得,这座大好江山,当真能换个姓姓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