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泛出活气儿的地方来自于屋子的正中央,有张湿乎乎的花被子在圆床上隆起了一团,那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塞着什么,那团东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它悄悄动了一动,几缕金发不着痕迹地钻回了被子里。
何米长叹一声,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盈先生,到吃早饭的时间了。”
根本没人理他。
毛二郎也只得跟着上阵:“老盈,你再不起来,今天的早饭也要没有了哟。”
还是没人理他。
毛二郎对他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何米坐在原处等待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忽然站起了身,接着便是手起臂落,近乎粗暴地将那张被子摔到了旁边。
啊啊啊啊啊啊糟糕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不要这样!
老盈他会发疯的!
许多惨烈的记忆席卷了脑海,毛二郎连忙闭紧了眼,他等待着发怒的盈先生刮起狂风,降下暴雨,掀翻屋顶刮倒大树,让桃源镇陷入一片汪洋之中。
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毛二郎狐疑地把眼睁开一个小缝,却见何米已经揪着盈先生的长发,手脚并用地将他从被窝里扒了出来。
盈先生阴沉着脸,软软瘫着手脚,任由何米扯着他的头发,揪着他的胳膊,像揉面团一样将他捏出了个形状,还顺手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一勺海鲜粥被送到了盈先生嘴边,陶瓷已经撞上了盈先生的牙齿:“盈先生,张嘴。”
毛二郎刚想说你这么做是不行的老盈这家伙奇葩的很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的让他乖乖张嘴什么的实在是不可能的。
“啊——”
盈先生听话的咧开了嘴,嫣红的舌头在齿缝间若隐若现,何米把勺子往他嘴里一放,盈先生就眨巴眨巴眼睛,乖乖跟着合上了嘴唇。
毛二郎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
何米抽了几回勺子也没抽出去,他把勺子在盈先生嘴里动了动:“盈先生,张嘴。”
盈先生继续乖乖张开嘴,可惜没等何米把勺子抽出,他就又把牙齿合了下去。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只有坚硬的牙齿和脆弱的勺子互相摩擦碾压的声音。
“咔嚓咔嚓,嘎嘣嘎嘣,嚓嚓刷刷——”
前后只有十秒的时间里,何米手里只留了一个破碎的勺把。
完蛋了
糟糕了……
老盈又不听话了……
何米一定会被吓的屁滚尿流,到时候盈先生又会生气,又会暴怒,又会电闪雷鸣,又会水淹七军了啊啊啊毛二郎被自己的脑补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何米叹息一声,把碗放在一边,然后弯腰从抽屉里抽了把勺子出来……十分淡定地舀了勺粥,再次送到了盈先生嘴边。
盈先生毫不客气地嚼碎勺子,和粥一起咽了下去。
何米面不改色地又换了把勺子,再次把粥送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你送我吃,你喂我张,和谐的就像永不停止的循环程序。
只听一声巨响,毛二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惊恐地来回扫了几眼,然后就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
啊啊啊妈妈救命啊人类太可怕了磨平了我的指甲扔掉了我的玩具还搓了老盈的背老盈咬碎了勺子人类居然都不会逃跑老盈被从被窝里扒起来居然都没有反抗反而这么冷静地吞掉了勺子妈妈人类的语言太难学了脑回路也太奇怪了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