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脚,又端来滚热的粥喂他吃了,才扶他重新躺下,低声嘱咐道:“小厨房里还煨有粥。公子趁着身上暖了先睡一会,我做完活就回来。”
李章疲倦地闭着眼睛,轻声应了,让何青放心。
李章能下地后何青就被派了其他差事。年节里洗扫搬运杂事增多,王府里都会轮流抽调内院各家仆侍去需要人手的大院帮忙。这些原本是定例,只是这次放到李章这里就让人更觉凄凉。
何青一步三顾地出了院门,李章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之间,李章依然纠结在和娘亲相见的梦中,恍惚听见院门被拍得山响,挣扎着醒来,看看时辰已近未时。他又有些烧,头晕沉沉的,慢慢穿齐衣裳,出去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何总管,带着几个管事的,寒风中立得久了,正刻薄地抱怨,看见李章出来,齐齐把目光看向了他。李章自受刑后已近两个月没在人前出现过,这时骤然看见,竟似觉得他刚长开的身量又缩了回去,尖削的脸庞瘦得轮廓分明,青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更衬得一双乌黑的眼睛像两潭深水,蒙蒙地看不透。
李章见是何总管,躬身施礼,正要开口,被一串急促的咳嗽打断。他侧身皱眉,单手压胸,好一会才缓过气,抱歉道:“贪睡了一会,没听到敲门声,累得各位吹冷风了。何总管,请进屋说话。”
何总管原本只想传了话就走,这时却改了主意,咳嗽一声带头走进小院,跨入正屋。他站在不大的屋子中间,皱眉左右看着,一室简陋仍和两年前一般无二,让他忽然想起李章受刑的罪状“恃宠而骄”来,不由得轻轻摇头。他这种人精,自是清楚受宠失宠的风水轮流,但像李章这样,进来就让人瞧不透的,还是头一回。就像今天,王府内的阖庆团拜,王爷就特意吩咐要让李章参加,还要他亲自过来传话,他自然明白那是王爷要他亲自来看看情况的。
“晚上府中阖庆团拜,王爷吩咐,公子若是大好了,请务必参加。”
“我知道了。”
何总管见李章低眉应了,等了一会不见有其他话,转身出门。临到门边又凉凉地说:“天冷,炭炉总要起的。使什么手段都不应拿自己的身子作践,公子是读书人,这点道理总该明白吧?”
李章紧紧抿唇,习惯地因为不想被人看清自己的面色而垂低了头,简单地应了。他只想快快送人离开,一句话都懒得多说。谁知得知消息赶回来的何青正好进门,听见何总管那句话,满心悲愤,竟跪在何总管面前把一直以来所受的虐待苛刻诉了个遍,听得何总管睁大了眼睛相关的管事直往后退。
“真有这事?”
何总管虽知这样的事在所难免,到底觉得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太没有眼色。王爷对李章到底如何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们这些底下人又拿着鸡毛当什么令箭!想起自己也误会了李章,不禁也有些赫然。
“李公子大度。在下回去后自当严加管束,不会再让如此的事情发生!何青先去领银炭,再让李医师过来瞧瞧病,晚上千万别坏了王爷的兴致。”
何青还想说什么,被李章拉住。送走何总管后,何青抱怨道:“公子为何不直言身体欠佳!这样冷的天,体弱些的人也经不起折腾,何况是公子!”
李章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托病不去是恃宠而骄的人才有的资格,我又算什么?不过过去应个景,坐一会也就完了。躺了这么久,出去瞧瞧也好。”
第9章 年关
下午何青拢起炭火,屋里顿时暖了许多。何总管回去后厨房也不再怠慢,李章吃了些软烂易消化的热食,又吃了李医师开的药,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挨近傍晚时天又开始落雪,何青瞧着越下越大的雪面色越来越沉。李章睡饱后精神好了很多,自己穿好衣裳,翻出母亲亲手做的棉袍,套在长衣外面。
何青过来给李章穿上披风戴好雪帽,又找来个轻巧的手炉,让李章捧了,不放心地打着伞一直送他到禧延堂门外。一路上,不断有软呢小轿掠过身边,他们在仆侍丫鬟的呵斥声中不断避在路边。何青越走越想哭,偷眼去看李章,李章却轻笑着安抚他。淡淡的雪光中,李章的脸如细雪般清淡皎洁,笑意轻轻地打在眼里,干净而温暖。
何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章差不多最后才进到大堂,正赶上众人依位次给司马逸拜年,他随意跟在人群最后,向上磕了头。随后屋子里吵吵闹闹地互相拜年,他独自转出门外,对着李府的方向,跪下磕头。想着那边必然也是如此的热闹,娘亲却是一个人的孤零,心中黯然。他静静地站在檐下,听着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忘了时间和一切。
“公子。开席了。请公子入席。”
李章回神,谢过好心的小丫头,重新进入大堂。
满堂热闹喧哗中司马逸意气飞扬地坐在上首,美姬公子们争相替他布菜、敬酒,他乐呵呵地来而不拒,倒是坐在一旁的王妃面色颇有不虞,却也莫可奈何。
李章只瞧了一眼就寻了个门边的角落坐了,也不管同桌之人脸色如何,顾自挑些能入口的,边吃边瞧着门外的飞雪。
酒过三巡,喝了些酒的美姬公子们益发莺声燕语,竞相展示起才艺来。
李章入王府两年,第一年因大部分时间在侍卫营,年节时也照着侍卫营的规矩轮休巡值。穆严照顾他年纪小,除夕初一都是在家里过的。虽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