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被捕和你打我家电话……等会儿,你说什么?”曹牧猛地一拍桌子,额头青筋凸起。“哪个畜生敢动我家五爷,老子弄死他!谁!”
“……”杨慕次愣了五秒,曹牧这个时候才算得上是黑道上那个混江龙吧。“76号抓的,关系到前方战事。五爷被抓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现在需要与南京方面联系。我的家里已经不安全,所以……”
“等等!”曹牧关键时刻是非常冷静的,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执法堂横着走。迎上杨慕次疑惑的目光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嗯。”
“为什么?”杨慕次以为曹牧这里是安全的,没想到曹牧却……
“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尤其是我们这种身份。枕边人和兄弟也是这样,我不能用五爷的安全去赌。”曹牧边撬开家里的地板边跟杨慕次解释,“你拿着这钥匙,去找阿童,他那里比我这里安全。”
“那你这里……”岂不是也危险?杨慕次知道,曹牧有可能会身处险地。
“在我曹牧的屋里,就不用想着对外界联系了。至少这个月都别想。”曹牧把钥匙放进杨慕次的口袋,“阿童的住处知道的吧?”
“知道。”杨慕次点头,“你自己当心。”
曹牧挥挥手,示意他放心。他抽出了配枪,就转进了后堂。这个时候,也是该清扫一下家里的老鼠了!
杨慕次到了曹童那里,直接打电话到了南京,他曾经住的地方。“……大哥,我是阿次。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放心。你呢?”荣初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他算着时间,至少明天早晨上海这边就该有动静了。
“我也好,计划正在进行中,只不过……”
“是我们预料的最坏的那个,对吗?”
“是。”杨慕次声音沉重,“我师哥已经进了76号四个小时了,东西正在路上。不过走得很慢,那边呢?”
“宫本元易已经在火车上,根据他的行程表,明天下午四点下火车。在清雅会所休息一晚上,你们必须让他把命留下!”荣初的目的和明楼不谋而合,“以寒刀的名义,让藤田再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知道了。”杨慕次应道。
“梁仲春那边,在计划没有到坂田驰正手里之前,千万不能有任何动作。等藤田做不了坂田的主,才能救阿诚。”
“可是……”
“没有可是!阿次,计划进行到这里,不能功亏一篑。至于阿诚……”现在除了明诚自己,已经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了。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76号的刑讯室里……
灯光因为鞭子的一次次声响而轻微地摇晃着。布满细密钢针的鞭子抽到身上,所过之处留下斑驳的血迹……
明诚看着钢针从昏暗的灯光下划过,然后没入自己的皮肉中,鞭子离身的时候带动了血肉,溅起的血滴模糊了他的眼睛……
太久没有经受过这般痛了,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还记得第一次上刑讯课,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痛吗?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一个承受痛苦的极限,觉得痛是好的。当你察觉不到痛,就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杜旅宁的话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伴随着落在身上的鞭子……
痛,当然痛……
“招不招?”汪曼春看着如此血肉模糊的明诚,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问得有些气急,因为明诚好像根本不在状态……
“我最讨厌的就是屈打成招!”明诚冷笑道,他看汪曼春的眼神沁入了丝丝的寒意,冷得有些瑟然。
汪曼春先是被他的眼神吓了心漏跳了一拍,继而怒火直冒。“给我狠狠地打,我看他还怎么笑得出来!”
——阿诚,世上最难的就是活着。尤其是作为一名随时可能因为任务而牺牲的特工,活着就是一种奢望。
——想要活着,你记住,对敌人要忍,对自己要狠。
一次次被盐水从昏迷中泼醒,不管他昏过去几回,明诚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还不到凌晨……
长夜漫漫,他必须坚持……
“阿诚!”明楼从沙发上猛地坐起,一场噩梦让他浑身沁满了冷汗。他梦到阿诚被一排排枪指着,就要行刑。
头疼得好像有人拿着把刀把他的头从中间劈开一样……
明楼死死地按着自己的额头,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来缓解头痛。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血肉模糊的阿诚。
就算他睁着眼睛,想的也是此时,阿诚可能会受到什么样的酷刑。
家里的座钟发出沉重的声音,明楼借着外头的惨白晨光,看到时针指在了五点的位置。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那份还在旅途的情报却不知到了何处……
清晨的空气总是清新的,纵然是在乌烟瘴气的南京城,也是朝阳明媚。枝头的桃花竞相绽放,栖霞路一带仍旧有鸟语花香。
荣初住的是之前杨慕次租的房子,周围大多住的都是日本人,生活条件算得上是南京城这一代最好的了。
此时此刻,他的家里来了两位拜访的人。
荣初见过凌言,两人之间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并不陌生。
而姚梦……
荣初有点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柔弱文雅的女子会是中共打入日方最深的那颗钉子,还是夏跃春的未婚妻。
“杨先生,我叫姚梦。”姚梦抿唇一笑,和荣初握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