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手抚着脸,半天没放下来。
“你不用伤心,这耳光算是轻的,以后有你受的。”常跃冷漠地坐在桌后,“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你能说服我,说不定也可以说服调查组。”
慢慢地将手放下,男孩儿默不作声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玻璃桌上,而后坐在他对面。
荣凡低着头,刘海遮住脸,半天说了一句:“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跃冷笑:“你还敢承认?我还以为你敢做不敢当呢!”
他将三月二十号那天的交易记录啪地摔在桌上,不过短短的几行。
当天下午的时候三十万手刚刚听从常跃的要求平仓,十分钟后就反手做多,第二天二十一日财政部公布提息消息,只差了一个晚上!
而且第二天常跃还专门打电话去问,简良东和他说已经平仓了,没有再开仓,而实际上他们当时手里正握着三十万手的多单!
“能耐啊你,叫简良东和你一起撒谎。”
少年低着头:“……不关他的事。”
常跃气极,整个人都气得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有一句:“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他气的不是别的,他气的是自己已经向荣凡讲清了利害关系,他却依然要执意做多,而将武道置于险地!
荣凡慢慢抬起头来看他,眼眶红红的,但是并没有哭:“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为了赚钱可以什么都不要,更何况,我又不是为我自己赚钱,我是为了望江。”
“谁他妈教过你这种东西。”
常跃虽然行事不守规矩,但是从不触碰法律底线,尤其像他这种人,对内幕交易更是不屑。
他不需要用毫无含金量的盈利来装点自己。
荣凡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是你亲口说的,如果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那是蠢货。”
这是当时他看到常跃与丰镇大户室那帮人合作之后,常跃对他说的话。
玻璃杯被常跃扫到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稀碎:“我教了你那么多!你就记住了这一句?我告诉你不要做多的时候,你怎么不记住?!”
常跃唰得站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手用力捏着眉心,却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
荣凡年纪还小,他却因为少年看上去冷静,而总以自己的心智去揣度他。
然而事实上,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抵制得住一个亿的诱惑?!
荣凡是知道武道身份特殊的,但他却总把这种特殊的身份理解成了免罪金牌,而并不知道地位越高越敏感,更不能有一点点行差踏错!
永安集团现在处境复杂,本来就备受质疑,就算是这件事最终的处理结果不涉及到武道,也会成为他身上的污点。
荣凡交易的时候,也许是不想给他带来麻烦的,毕竟有国金办内幕交易在前,谁也没想到会轮到自己身上。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侥幸心理,现在却给他们带来了大麻烦!
他犹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气得不想和荣凡说第二句话,最终摔门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常跃一直在回应客户的质问,并且等待调查组上门。
望江基金现在在业界的评价非常不好,几乎陷入了和嘉银证券一样的境地,客户争相要求赎回,他却又不可能像赵思贤一样一走了之。
这真像是个绝妙的讽刺,他当时为了能够全身而退,费尽心机掌握了赵思贤违法的证据,但是现在,自己却成了违法的那一个。
望江当时明面上是和嘉银证券站在一起的,现在又传出望江得到内幕反手做多的消息,为求利益背叛合作方,又违反行业规则进行内幕交易。
不管是多头还是空头,望江两头都不落好,名声坏到了极致。
甚至是连当时因天胶9810而批判过常跃的报纸,都隐晦地将他拎出来鞭尸了一通。
一时之间,公众对于国债317的怨气都撒到了望江基金的头上,说是痛打落水狗也就不过如此了。
本来计划中要去医院做检查,他当然也没心情去了。这几天常跃一直心浮气躁,晚上睡不着。
为了不给武道惹麻烦,他本来是打算住酒店的,但是武道执意要求他住在自己家。
史敏和武志明离婚后,两人都搬出了一家三口的住所,除了保姆在维护日常的清洁打扫,房子已经空置了许久了。
武道的房间在别墅二层的一角,有一个很大的转角露台,露台上有两只藤椅,常跃坐在其中的一只上,正打算抽烟。
他刚起没多久,武道就也醒了,男人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对面,两个人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再过几个小时,天一亮,常跃的手机就又会响个不停。
“你去找过荣凡了。”武道用的是陈述句。他伸手把桌面上的烟盒拿走,常跃无烟可抽,只能颓废的仰头靠在藤椅上,嗯了一声。
武道:“他怎么说的。”
常跃自嘲地勾起嘴角:“他说我教给他的,为了钱可以什么都不要。”
虽然在胖哥家的时候,常跃怒不可遏,实际上在心里,他已经开始动摇。
回来之后,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自己给荣凡的教导,到底是对是错?
他对荣凡讲那句话的时候,本意是叫他不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自身,却没想到荣凡理解成了这样。
还是说,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荣凡只是……看透了自己。
炒作天胶9810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