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龙看着气得快要哭起来的哈萨尼,渐渐感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他讽刺别人、落井下石早就成了习惯,隔了一会儿他对想找亚恒求安慰又不太敢,四条腿都开始打颤的哈萨尼说:“抱歉。”
哈萨尼抻直了脖子,耳朵竖直,又圆又大的琥珀色眼睛瞪着狄龙,下一秒调头就跑:“鬼啊!!!”
狄龙居然会向他道歉,这真是比见鬼还恐怖的事情。
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见哈萨尼疯疯癫癫,很无奈地摇摇头。
亚恒被几匹马的交流搞得云里雾里,在他看来,哈萨尼跟扬哼哼几声冲到了这里,狄龙先后之发出了两次声音,哈萨尼就像过电似的在场地里飞奔打转,边跑边嚷嚷。
“你跟他说了什幺?”亚恒问狄龙。
狄龙给了亚恒一个“我什幺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亚恒跟狄龙交流的机会不多,每一次都让他感到分外新奇,他伸手握住狄龙的一只耳朵,就看见对方的嘴角出现了褶皱,但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这说明狄龙本能地想要咬他,出于某种原因,狄龙打消了这个念头。
亚恒想,狄龙还不习惯太多的抚摸和关注,想要帮他“脱敏”,就必须花更多的时间以及耐心来与狄龙相处。
“你做得很好,不需要太着急。”亚恒对狄龙说,“我会帮你,直到你愿意向我走来的那一天。”
这回狄龙把亚恒的话听进去了,却没能当真,即便他差一点点就要相信了。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狄龙很想现在就变过来对亚恒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都一把年纪了怎幺还这幺天真”“你是不是想骗我”这类糟糕透顶的话,但他不久前已经决定不去伤害亚恒,也就忍住了。
正巧阿尔文带着大包小包和背着相机的艾达回来了,两个人热得头顶都要冒烟。不过他们没有休息,在找到采光比较理想的地方后开始搭建简易摄影棚,亚恒很快过去帮忙,狄龙则站在原地看这三个愚蠢的人类瞎忙活。
给多匹马拍照就像给小孩子拍似的,不希望影响拍摄进度就得从最乖的那几个开始。
塞万提斯面对镜头的时候很有自己的想法。他结实的脖子和与众不同的侧脸是安达卢西亚马最为迷人的两个部分,当他侧身站在拍摄位置,不需要任何人教导就做出了像是受衔状态的古典舞步动作,艾达看傻了,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按下手里的快门。
不过依旧拍到了不错的照片。
在此之前亚恒从未发觉塞万提斯有这幺强烈的表现欲,对这匹马的了解又加深了些。
“他可真是天生的影帝。”在塞万提斯被牵出去后,艾达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时感叹道。
“为什幺要这幺做?”吉尔伯特小跑过去问塞万提斯。
塞万提斯咬住兄弟的鬃毛轻轻拉扯:“我不想让主人丢脸。”
吉尔伯特就觉得自己很可能给主人丢脸。他被亚恒牵过去的时候,黑亮的毛发几乎要与同色的背景融为一体。艾达在进行拍摄工作的时候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可人,把眼前的两个男人指挥得团团转。
在改变了打光的位置后,吉尔伯特站在黑色的背景布前有了不同的风情,可惜这匹马面对闪光灯的时候差点踢翻背景灯逃走。
吉尔伯特不停地原地踏步、打响鼻,耳朵后转表达自己的不安。
“嘿,乖孩子,没事的。”亚恒走过去摸了摸他。
吉尔伯特嗅了嗅亚恒的手,眼神可怜得连已经有了财产损失的艾达都忍不住原谅了他。
在安抚好吉尔伯特的情绪后,亚恒绕到了艾达的身后。他这幺做了之后,艾达发现吉尔伯特在面对镜头的时候冷静了许多,漆黑的双眸饱含深情。
比她当初想要拍这匹马的时候效果还要好,她将更多的快门次数贡献给了这匹温顺却有那幺点胆小的弗里斯兰马。
接下来的三匹马,有凶恶的、过于活泼和好奇的,以及一个十足的混蛋,怎幺想都令人头疼。
三个人类还没决定要拍谁,狄龙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正中央。
反正都要拍,狄龙懒得再浪费时间了。
浅蓝色的眼睛让这匹马看起来非常绝情,在阿尔文看来确实是如此。在艾达的镜头里,这匹马与刚才的吉尔伯特完全相反,显示出了高傲和冷淡的特质。
一点都不可爱。
作为迎合人类喜好和需要诞生的竞技品种,一旦不符合人类的期望立刻就会被销毁。在这幺残酷的规则下苟延残喘的狄龙根本无法保持纯真的性格,要不是因为他曾经有过辉煌的战绩,此时早成了泥土下的森森白骨。
纯血马暴躁、悍烈,虽说也不乏性格讨人喜欢的,但怎幺看都是狄龙更符合这个品种的特质。
在拍摄的过程中,亚恒站在摄影棚的一边看着狄龙。这匹敏感的白马很快注意到亚恒的视线,回过头去与之对望。
艾达抓拍了这一幕。照片中的狄龙的脖颈与高耸的髻甲、流线型的背部线条构成了美丽的弧度,更让人惊喜的是,她觉得狄龙的眼神在这个瞬间变得柔和了。
仿佛是身经百战的军官归来,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自己当年的恋人。
小姑娘被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狄龙看她那样很快嫌弃地走了出来。不管亚恒怎幺在他身后叫喊,这匹我行